第43节(1 / 2)

像这样的工作,按理来说,应当是由主司刑律的瑶崖峰主负责。但不知道重伤未愈不能动气,还是在寻找除掉林宝婺心魔的法子,荆通没有坐在高台之上。此番负责年关大考第一关的,是崇吾之山的峰主苏有涯。

崇吾之山在昆仑墟六峰之中占据着非常特别的地位。特别就特别在,它其实和不周之山一样,是昆仑墟最主要的两大收入来源。

不管怎么说,没人能指望剑修赚钱,也没人能指望不外出表演的乐修能赚钱,而这一代的翼望峰主,又是一个把灵兽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主,更不可能用灵兽谋生。

昆仑墟的主要灵石来源,自然便是医修、丹药与符箓。

不周之山是医修,崇吾之山走的便是丹修一路,由于苏有涯的天赋不错,所以还兼修了符箓一道。

在学堂之中,苏有涯便同时负责教导炼丹与符箓两科。

换而言之,这位素来与人为善、等闲不得罪任何人的苏峰主,其实才是真正掌管了昆仑墟命脉的男人。

是以在他的面前,大家反倒比在荆通真人面前更安静一些。

他不需多做些什么,只要坐在那里,学堂里的闲谈声便自然而然地小了下去。

苏有涯的个子算不得很高,又生着一张端端正正的大方脸,伸出手来,四根手指竟也是一样长,并得整整齐齐,再加上他虽矮壮,身形却格外结实,整个人看起来就如同一个方方正正的大鼎,从头到脚都仿佛写着两个大字——稳重。

“好了,都坐好,不要说话。”

稳重的苏峰主就连说话都比别的峰主要慢一拍。让人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他和急性子的瑶崖峰主会是好友。只见他捻了捻花白的胡子,慢条斯理从储物芥子中拿出这一关大考的卷轴,徐徐一抬手,和在场人数相等的卷轴,便一一飞到了每个人面前的桌几上。

“这年关大考的第一关,照老规矩,是各科的笔试。”

苏有涯慢吞吞道,又用手指缓缓敲了几下桌面。

“把你们抄的那些小纸条,藏的那些法器,还有乱七八糟的读心法诀、隐匿诀、小虫子之类的,都给我收一收。别让我下去收拾你们,在我这个位置,你们干什么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千万不要存有侥幸之心,知道吗?”

苏有涯一边说还一边缓缓转了一下脑袋,被他目光扫到的几人都不大自在地缩了缩脖子,只有花非花大大咧咧一抱胳膊,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咂了一下舌。

“啧,果然不能心存侥幸吗?”

他从自己大敞的衣襟里勾出一串叠好的小抄,刷地往门外一丢,只见那张小抄在风中呼啦一声展开,滚出好长一条,几乎等于一个小卷轴。

围观群众顿时一阵无语。有几个人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想要摇着他的肩膀,问他一句你是不是傻。

小抄做的这么长有意义吗?有意义吗!

“继续。”苏有涯依然笑着,冲花非花点了一下手指,“那点东西,不是全部吧?”

随着他这个动作,花非花的衣袖、口袋、腰带里顿时叮叮当当掉出来不少小型法器,甚至连他头上的发饰都掉了一个。这一下别说旁人了,连白飞鸿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花花,你要是把这作弊的功夫用在温习上,怎么看笔试第一都非你莫属!

花非花摊开手,心服口服:“姜还是老的辣。”

苏有涯看着地上的小法器,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哼笑。

“这么多年了居然还在用这些东西,这届弟子不行……咳。”他清了清嗓子,再度摆出了一张严肃方正的脸,“好了,方才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现在每个人都上前来,把和大考无关的东西都交上来,笔墨纸砚,书院已经为你们备好了。不要存着那些花花心思,都好好考试。”

这一出令不少人都死了作弊的那条心。只有完全不打算作弊的人依然神清气爽,林宝婺哼了一声,第一个走到台上去,将自己腰上玉珏模样的储物芥子放了上去。

在她之后,不少弟子也跑到台上,放下了自己的芥子和玉简。有几名弟子在上台前还捧着典籍在看,似乎打算抓住最后的一点时间多记下几个要点来。

白飞鸿并不想同旁人挤,所以等到人都上的差不多了,她才上去放下了自己的白玉镯。

等到最后一个弟子也放完东西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苏有涯才拍了拍手,示意所有人打起精神来。

“试卷共分为四个部分,明经、医道、乐理、符箓。由负责教导这四科的真人们出题,希望你们能认真作答。答题的时间为两个时辰。现在开始计时。”

一听到两个时辰,在场的弟子们顿时齐刷刷地低下头去,一个个都开始奋笔疾书。

白飞鸿也不例外。

不过,当她打开卷轴,大致扫了一遍题目时,还是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窒息。

明经和医道的部分倒是还算正常,毕竟不管怎么说,荆通与闻人歌都是正经人。甚至可以说,和出题颇有些剑走偏锋、专挑疑难杂症来为难人的闻人歌不同,荆通出的题目甚至称得上“中规中矩”,完全严格按照“简单、有点复杂、非常难”的标准模板来。

但是乐理和符箓……就让人有些头痛了。

只见乐理的卷面上书写着这样几行娟秀的文字——

请问《春江花月夜》之中共有多少变调?整首曲子营造了一种什么样的氛围?哪一段给你的感触最深,为什么?

孔子听到某首曲子之后,三月不知肉味,请问他听的是什么?

请写出一首符合望月怀远意境的曲子。

……

看到这里都还算可以忍受,直到白飞鸿翻过乐理的卷面,看到符箓的试题。

“……………………”

她默默合上卷轴,痛苦地看了一眼高台之上的崇吾峰主,丹修苏有涯。

如果说字迹反应了当事人的内心,那么她只有一句话想对苏有涯说——

看不出来啊,苏峰主,您的内心居然如此狂野吗?

白飞鸿久违的想起了修真界流传已久的逸闻——丹修的字不是字,是天书。

每个丹修的字,都十分难以辨认,据说这是因为过去丹修们要对自己的丹方保密,所以纷纷练出了一手只有自己与门下弟子才能认得出的狂草,别说一般人看不懂了,一个丹修都未必能看得懂另一个丹修的字。

而一个丹修还擅长鬼画符……不,是擅长符箓,这就让他的字体超脱了难以辨认的范畴,甚至成为了一种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