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荣对陆天琪的逾矩很生气,毫不讲情面。圈子公司里那么多诡谲斗争,失去了唐荣的庇护,来的更加猛烈。广告邀约大幅度锐减,杂志那边也不再过来,连跟着乐队的排练室都被抢,公司里如同被冷藏,小助理都能对他们颐指气使,真是走哪都寸步难行。
然而既然蒋星河吩咐了他们跟巡演,乐队也不得不挤出一点资源给他们。乐队内部尚且纷争不断抢破头的事,一场演唱会,轮到他们手上的也只有主角换衣服的串场时间。
为了这三分钟,三人每次都牟足了劲练习,然而每当他们上场,台下就寂静一片,甚或嘘声四起。一次,肖蒙更险些被歌迷投掷上来的矿泉水瓶砸破脑袋。
歌手的道路史无前例的艰难,他们苟延残喘活在无望之路上,有时都不知道到底坚持些什么。
但三人还是携手并肩,共同努力,都没想过放弃。
这一晚,他们在北京又有一场。一大早,天琪要赶飞机,他和清明还睡在一张床上。本来清明回国,两人都大了,再不好睡一起。但禁不住他撒娇谎说与他睡惯了,分开了睡不着云云,便还按原样。
前晚清明刚值了一夜班,早上回来也没脱衣服,躺下就睡着了。窗帘遮着大半晨光,房间里很晦暗,英式家具和雕栏铁床像是沉淀了绵久时光。还剩点时间,天琪在床边给他脱下脸上的眼镜,放到床头柜放好。给他脱了鞋子,放进被子里。
他伸出手去,想触碰那星辰如海的眉宇,却又不敢。
他每日每夜挨着他睡,也是这般心境,百般甜蜜与痛苦交杂,早也分不清到底是幸与不幸。
清明翻了个身,习惯性地一把握住伸过来的手,拉到怀里,睡熟了。
天琪被他拽得趴在床上,脸挨得那么近,他心潮起伏地泛出一个要笑不笑的笑容,也不敢多做什么,生怕扰了他。只是凑近了那人身侧,被他的气息环绕着,像是被他怀抱着,心里忽然就静下来了。
他心里溢满了温柔,满心记住这安静的一刻,悄悄挣脱了他的手,出了门。
杭杭和肖蒙在车上等他,一起往机场飞驰而去。
到了北京,再也没时间想他。拿行李,去酒店,彩排,一直忙碌到晚上连吃饭的空都没有。公司连个助理都没他们配置,还是曹郁宁心好,这个困难时候都没忘了他。借着被安排到这边工作的机会,时不时帮他一把。
这个时候,乐队和舞群都去吃饭了,杭杭他们抓紧这个机会赶紧去前台排练。他们没有键盘,杭杭就编了一首间奏solo,分别是吉他、贝斯和架子鼓,没有人声。用来热场的,观众不会排斥。
这是个万人的体育馆,他们从来没有站在这样大的舞台上。尽管场子里一个观众都没有,万籁空寂。
但天琪非要把他当成万人演唱会那般,他回头对杭杭道:“有没有信心有一天我们也站在这里,开自己的演唱会!”
杭杭笑,“当然。”
肖蒙当台下万千少女疯狂痴迷的场景,自恋地耍了个帅:“看小爷的厉害!”
吉他率先开景,铺泻出一片铿锵音域。激烈紧急的扫弦,完全为了solo炫技服务。一连串流畅迅疾的风雨过境,贝斯加入,肖蒙跳脱活泼,贝斯这种低音背景也变得绚烂多彩。而最终架子鼓紧跟其上,密集的鼓点,暴雨的张狂,有着丰富张力和爆发力的□□,将这场solo推向暴风雨的巅峰。
杭杭敲下最后一个音符,低缓悠扬的琴声忽然从后面响起。曹郁宁低头站在键盘前,这里漆黑空旷一片,没有任何灯光,他就站在阴影里,只约莫看出这个二十七岁男人一向谦卑和顺的模样。琴声加入,音域陡然变得宽阔无垠,加在铿锵的弦乐中犹如游鱼一般天地遨游,无限自在。
瞬间填补了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