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之照渐渐收起笑容,侧过身子,坐在他身旁,伸手揽住他肩膀,苦笑道:“我又何尝不是?你与他,才是真的叫人心疼。”
林长照怔住,少时微微斜了身子,偎依着贺之照肩膀,将两行泪抹在了他肩头。他本是默默垂泪,奈何今晚对他触动太大,贺之照这句话又让他心酸,便不由得哭出了声音,几乎停不住。
“我与他,跟你与陛下,却是不同的……”林长照哽咽道,“我从前倾心于他,奈何最终发觉他不过是个卑鄙龌龊的小人……他如今的确不同,可是我心里,实在难以接受。更何况,我这身子好好坏坏,不知能撑到几时……”
他们二人便窝在这小小的台阶上,沉默相拥,待林长照平复了心绪,贺之照扶着他起来,要带他回贺府。
林长照叹气,笑道:“我从前不知你们……倒也罢了。眼下还怎么好打扰?莫说你是我认的义兄,就算是亲兄弟,也该避嫌的。”
贺之照神情窘迫,道:“他已经回宫了。”
“可是他的眼线还在。贺大哥,陛下他想必也是患得患失,还请贺大哥顾及陛下的心情。”
贺之照将他安排在客栈,看着他入了房才安心离去。
林长照辗转难眠,过了子夜还是忍不住起身。客栈房里备着笔墨纸砚,他坐在书案前发了会儿呆,提笔蘸墨,在信纸上写下了四句话,正是——
“还尽情思泪纷纷,梦里不见杏花林。安得明月长相照,天涯无处闻潮音。”
第二日,贺之照来到客栈,接他回他租的那座小院,告知房顶修葺妥善,已经能搬回去了。
贺之照犹豫再三,打算致歉,林长照却抢在前面安慰他,只道兄弟情深,客套的话不必多讲,他且等着贺之照与陛下彼此心意坚定,陛下愿在他这个义弟面前坦然相处,再偶尔住进贺府,把酒言欢。
贺之照苦笑道:“只怕有得等。”
林长照道:“三四年都等得,再多些时日有何惧?大哥,陛下到底是万人之上,若要屈于一人之下,只怕……”
他红着脸没说完,贺之照心中了然,但笑不语。
林长照入住之时别无他物,空着两手就出了门,却不曾想到他离开后,收拾房间的店小二瞧见书案上那首诗,知道这是当朝状元的笔墨,喜滋滋揣在怀里,打算拿去卖个高价。
宫怨
当今皇帝李云重登基后,因生母早逝,不得已立了先皇的皇后杨氏为皇太后。杨太后是三皇子生母,先前跟李云重并不亲近,是以她做了太后,李云重除了逢年过节、寿宴生辰,从不向她请安。后宫里诸多琐事,也都交给了自己的皇后韩氏打理。
杨太后亲儿子被拘禁在王府,自己也不能擅自离开宫殿,与囚禁无异,心里自然生起了怨怼。从前李云重做皇子时,不受先皇疼爱,这位杨皇后没少给他脸色看,如今情势颠倒,李云重能忍的,她却忍不了。
杨太后在后宫试图搅弄风云,奈何后宫都是李云重的亲信,她如在冷宫,孤立无援,日夜独处之际歹毒的心思越发重了。
这一日清晨,太子李阖来给太后请安,皇后韩氏没有陪着,素日里看管太子极严的乳母偏偏病了,于是就只有两个宫女带着太子去给杨太后请安。两岁的小娃正是贪嘴的年纪,看到太后房中摆着的甜糕,目光多停留了一会儿。杨太后当时没有说什么,却趁没人注意将甜糕偷偷塞给太子,叫他离开后到了贵妃陆氏的宫里再吃。
陆氏膝下无子,对太子不冷不淡,但太子的礼节还是要做的。于是从太后宫里出来,转头去了陆贵妃宫里。陆贵妃瞧小太子越发玉雪可爱,一直不能孕育子嗣的苦痛涌上心头,忍不住落了泪。小太子最会哄人,三言两句把她逗笑了。陆贵妃感叹太子脾性和善,就拿了些糕点给他吃。
谁也没想到,太子刚刚离开陆贵妃宫里就吐血昏倒,惊得整个皇宫乱了套。
好在太子中毒尚浅,很快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