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瞧沈湛今日的光景,能有几人相信,他就是昔日红遍沪上的昆曲名角沈香君。昔日的沈湛,风光无限,只要是他挑梁的戏,不仅场场爆满,票价都比其他角儿贵五角。大大小小的堂会和舞会,以邀请到他为谈资,上海的报纸三五不时就能看到他的照片。
在花雅之争中衰落的昆曲,到了沈湛的口中,不用换汤不用换药,就重新焕发出了生机。就在众人以为“沈香君”三个字将红遍中国的时候,他折了。
他在上海混得有多风光,离开上海时就有多落魄。
时至今日,再被人提起昔年的事,沈湛除了脸上有点疼,倒没生出什么其他情绪。
陆正则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做文章,他请沈湛落座后,将菜单递给沈湛点菜。沈湛简单地点了两道菜,他又添了几道,吩咐下去后,问:“沈先生这几年过的可好?”
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
沈湛道:“尚可。”
陆正则道:“沈先生于昆曲方面的造诣实属难得,如沈先生有意重登舞台,陆某愿尽绵薄之力。”
这句话的分量就重了。
且不说沈湛跟对方非亲非故,就说他重新登台后可能带来的麻烦,也不是一位参谋长轻易能摆平的。
沈湛道:“多谢陆长官的美意,我暂时没有这样的打算。”
他这样说,陆正则就没有强求。
沈湛不是随意和陌生人交心的人,陆正则也不是健谈的人,一顿饭下来,多数时间都是沉默,两人竟都不觉得尴尬。
一顿饭后,陆正则准备离去,沈湛站在包厢里不动。
陆正则投以疑惑的目光,沈湛道:“陆长官先请,我还要在此地等我的徒弟。”
陆正则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会,道:“而今时局动荡,沈先生如能留在省内,陆某定当竭力维护,有需要可联络我的副官。”说完,转身离去。
沈湛在包厢内站了一会,等人走了卫兵也撤了,打开包厢门,指着餐桌上剩了大半的菜,对着侍应生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麻烦打包。”
沈湛拎着一大袋剩菜下楼后,就见端午蹲在酒楼门口,哪也没去。他一手拎着饭菜,一手拎着端午,上了候在酒楼外的汽车。
等到了住处,将门一关,沈湛立即将打包的食物一份份摆上桌:“快来尝尝这道松鼠鳜鱼,味道可地道了,还有这道红烧兔肉,小兔兔那么可爱,吃起来却特别好吃。”
美食当头,端午立刻就把持不住了,他一边抓起一只兔腿啃,一边问沈湛:“师父,那个陆参谋长请你吃饭是为了什么事?”
沈湛如实道:“他说他听过我的戏,愿意帮我重新登台。”
端午一听,嘴里咀嚼的动作就停了,呆呆地看着沈湛:“这么说……他见过你的样子了?”
沈湛点头。
端午一副天塌了的表情:“完了完了,我们这回肯定是跑不了了,那参谋长肯定是看上你了。”
沈湛看着端午,幽幽地叹了口气,颇有英雄所见略同的味道。
倘若沈湛脑子灵光,此时有个背景过硬的靠山愿意捧他,自当东山再起。可他偏偏就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否则不会落到今日的下场。
沈湛铁了心要跑,可门外每日都守着两个卫兵,有时是大块头和小个子,有时是别人,叫他想跑都跑不了。
沈湛苦思了几日,决定兵行险招!
陆正则派来的卫兵只是跟着沈湛,并不干涉他的自由,于是他带端午上布庄裁了两匹布,找裁缝店的人制成衣。
取成衣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