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鹰带着纪容离地五尺便无法在往上,周遭白雾弥漫,道隐剑犹如老马识途,自动避开树干跟巨石,稳稳当当,纪容道:“这柄剑十分有灵性,连灵力运转都不同世间之物。”
雪鹰道:“他外表虽然陈旧,但用起来很顺手。”
纪容面色复杂的看着他英俊侧脸,眼神如刀,仿佛要将雪鹰面上肉割下来,凝视一会儿,雪鹰耳根微红的对上他灰眸道:“.......师兄?”
纪容知道他把自己危险的眼神当做深情凝望,有意往他胸膛靠上,鼻息缠绕,雪鹰心脏咚咚打鼓,两人贴做一块,纪容唇角勾起道:“没事,只是突然觉得你长大了,一下子个头比师兄高出好多,还懂得保护师兄了。”
雪鹰感到对方鼻息热气喷在自己颈脖间,痒痒的,环着他腰间道:“我定会一生一世保护师兄,不让师兄受到一点伤害。”
纪容靠在他厚实的胸膛,一手扶着雪鹰背脊,雪鹰觉得就这么依偎下去便是人生圆满,旁边妖魔横行、万鬼出笼都使他无所畏惧。
师兄,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能有勇气对抗一切困难险阻!
两人一路飞驰,旁边不少鬼怪被雪鹰呼啸掌风震开,陡然脚下一歪,雪鹰反应极快同时抱紧纪容翻下剑身落地!
“怎么??”
纪容握住道隐剑,检查一下道:“灵力被消磨掉,前方有股强大的鬼气,把一切灵力吞噬。”
雪鹰收起道隐剑,出掌呼呼将白雾荡开,靴子感到潮湿脚下泥土松软,一阵水波声,眼前是广大无边的墨绿湖水。
白雾笼罩在绿水上,交接处形成幽暗绿光,显得格外阴森怪异。
什么声音都没有。
寧静的让人不安。
纪容道:“看来这湖水吞噬不少修真人。”
黑靴移开,泥土露出半截死白的断指,雪鹰一凛,警戒道:“这些鬼怪实在可恶!”
湖水冒出波波波的泡沫,像是滚水不断从前方扩散越来越多,雪鹰道:“何方妖孽?敢不敢出来一战?”
像是应和他的战帖,一条苍白的手臂,柔软如骨从绿水中伸出,那可能生前是一个一双玉臂千人枕的女人,姿色上佳能倾听,善应退讨人欢心,可惜如今已是死人。
赤裸的身体从水雾拔出,丰满的胸部颤抖,光滑如镜的身躯,长发在空中舞动,女人笑嘻嘻足尖一点,轻如鸿毛站在湖面上道:“两位小哥哥路过此地,何不放下剑与我谈天说地一番?舞刀弄枪仗义行侠固然慷慨,可若是少了美酒佳人陪伴左右却是略显寂寥。”
她往雪纪走来,白雾形成银色薄纱罩着上身,湖水往上游走掀开形成墨玉罗裙,顿时像是一个貌美典雅的女子。
雪鹰八风不动的看着她,纪容道:“在下崑崙派纪容,这位是在下师弟雪鹰,请问姑娘如何称呼?”
女子坐到一块石头上道:“我叫绿珠,纪容......雪鹰是吗?当真人如其名一位仙资玉质、文雅秀丽,一个英俊端正、浩然正气,实在人间罕见。”
雪鹰道:“绿珠,请你不要在伤害无辜之人。”
绿珠道:“我也不想,只是我存于此地,却不断受到骚扰伤害,为了自保只能还击,还请雪少侠、纪公子见谅。”
她语气柔善,面色略显哀伤,与方才出现时判若两人,实在不像是女鬼,更像是一个受害者。
或许她真是逼不得以。
雪鹰语气放软道:“你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到一个能平静生活的地方,我定不会再让坏人骚扰你。”
纪容剐了他一眼,充满幽怨弃妇的表情被绿珠敏感补抓在眼底,雪鹰浑然不知的表示善意,此话听在纪容耳里有种示好表白的味道。
绿珠道:“多谢雪少侠美意,可惜我有一个麻烦。”
雪鹰道:“什么麻烦?”
绿珠道:“以前我被一个负心的男子丢弃,他是一个修真人,不过我运气比红袖好一点,他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他说好要带我私奔,他说为了我放弃帮主之位,因为我身分卑微只是一个歌女,后来我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河边被淹死了。”
雪鹰道:“他是谁?红袖也是被负心汉拋弃的?是不是那坏人杀了红袖?”
纪容淡淡道:“你对红袖当真好,念念不忘为她报仇。”
雪鹰真心道:“自然了,那人太坏,这样伤害红袖,我要是知道是谁害死她定不会放过!”
绿珠叹气道:“红袖命好,有雪少侠这样衷情英俊的男子为她赴汤蹈火,我却只能在这冥湖终日感伤。”
雪鹰看着她受伤的表情,想起红袖脸上狰狞的伤疤顿时一股正气油然而生,道:“你跟我们出去,我帮你找到那个负心汉,我打他一顿给你出气!”
他说的七分正气凛然带着三分天真淳朴,绿珠凝视他道:“你没骗我?”
纪容握着雪鹰右手雄鹿护腕道:“你知道她是鬼吗?她说的话能信吗?”
雪鹰道:“红袖以前也是迫不得已,她要是脸上没有伤疤,没有被负心汉拋弃,她这么聪明漂亮,肯定可以找到好人家过上好日子,绿珠太可怜了,师兄,我们帮帮她吧!”
纪容怒火都不知道怎么发,瞪着他道:“红袖绿珠都可怜,那些枉死的修真人,他们没有师尊师兄弟吗?没有父母吗?他们就活该被分尸丢弃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吗?湖底不知道还埋了多少人的佩剑令牌,他们的家人同门苦等未果难道不伤心难过?”
他越说越觉得不甘心,雪鹰可以对任何人好,唯独对自己总是在靠近时突然疏离,誓师大会前头也不回上山,第一次从黑林逃出也独自离开,纪容心里又痛又恨。
因为我修过参同契,已经很脏很贱,他一直都很在意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是呀,雪鹰就是这样一个纯凈无暇,干凈完整的碧玉。
纪容内心仍有一点光亮,明明憎恨这个世界却矛盾的希望雪鹰跟其他人不一样,可以真正接纳过去的自己。
他觉得那份好向着别人,任何一个人都很刺眼,刺眼到让人心疼发苦。
雪鹰看着绿珠,又看看纪容,征询后者同意。
纪容青袖下的五指虚握,召唤出涣兮琴那瞬间,绿珠五指抓向雪鹰心口,他整个人腾空飞出落到冥湖中,却没有溅起一点浪花。
雪鹰睁大眼睛,视线墨玉一片,他许久没有游水,本能手脚并用划水,很快熟悉寒冷的温度,这些有生命的水不断将他往下拉,脚踝紧绷,下方出现十几只惨白瘦长的“人”,他们五官模糊,力道极大,雪鹰往下沉,眼前一柄断剑飘过,他握住往下用力刺去,那柄断剑再度裂开。
接着踢腿踹开他们,亡灵越涌越多,将雪鹰包围,他掌力打退一只随即扑上十只,在冥湖中功力被化去三分之二,打在那些东西上不痛不痒,雪鹰脖颈一痛,绿珠的脸浮现在他身后,诡异的笑着退开,雪鹰捂着颈上咬痕伤口,阻止鲜血染开。
头上嗡嗡琴音,一道炫光冲进水中,亡灵哗的散开,一条手臂将雪鹰捞起来,雪鹰吐出一大口绿水,接着趴在河边呕出胃酸。
纪容脸色惨白,看着湿漉漉的雪鹰,涣兮琴尾底地,他伸手在空中,下唇颤抖,雪鹰抬眼看到纪容往后倒下。
火光摇曳,照亮本就青苔满布潮湿的石洞,雪鹰赤着上身,道隐剑插在洞口护法,纪容面容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安详,雪鹰对着火光发呆。
原来绿珠是骗我的,她为什么要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