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替他除了湿透的衣衫,太医替他查看了膝盖的伤口,磨得皮开肉绽隐约可见白骨。
折腾了一番,上了药,灌了汤,包扎好,众人都退下,皇上替周絮掖好被子,觉得累极了,里里外外都累。靠在周絮的床边也眯了一会儿。
周絮再转醒来时,天大亮,空气干燥微凉,暑热已褪,也不知昏睡了多久。一抬眼,便看到皇上正背对着他,伏在案上批阅奏折。
许是听到身后的动静,皇上转过身,看周絮睁了眼,便来到他床前。面上从容不迫,那夜的愤怒无措已荡然无存,云淡风轻道:“你睡了两天两夜。”
两天两夜,也就是说距离法场黎桑被捕那日,已经过了四天。
周絮用手肘支起身体,急切问道:“黎桑他现在——”
“好得很。”皇上打断他的话,扬起眉毛道:“身处地牢还有太医为他治伤的,恐怕从古到今只得他一个。”
周絮愣了愣,提着的一颗心稍微放了下来,虽然没能亲眼确认,料想皇上一国之君,应该不至于骗他,黎桑现在状况应该不至于太差。
皇上看他的样子,无可奈何地扬了扬嘴角:“能把朕逼到这地步的,从古到今,也只得你一个罢。”
“多谢皇兄不杀之恩。”周絮抬起眼定定地看着皇上,赌一把。
皇上与他四目相对,一双漆黑的眸子似深不可测的寒潭,泛着冷光,一字一句道:“朕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不杀他?”
周絮顿了顿,笃定答道:“现在”
皇上挑起眉毛,道:“恒之,你可知,他犯下的罪,即使是朕,要救他也千难万难。”
“臣弟知道——”周絮毫不迟疑地答道:“所以,救黎桑之事,臣弟来想法子。”
这答案是皇上始料未及的,怔了证,饶有兴味道:“你的意思是,让朕配合着你,做出戏,将那大逆不道劫法场之人,救出地牢?”说罢笑了几声,当真荒唐好笑。
“是”周絮望着皇上的眼里没有一丝犹豫。
皇上苦笑:“恒之啊,你可知天高地厚?”
“臣弟只知,什么是一诺千金,我已答应过,要护那人一世周全。”
皇上的眼光冷冷的,冷到看一眼就足以让人汗毛直立,可周絮没有半分胆怯半分退让,直愣愣的望着皇上的眼睛。
“好得很,护他一世周全,你这样,等于要朕……一世伤心。”几乎是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这话。罢了,眼前这人,已不是曾经那人,也正因为不是曾经那人,所以才……
千万般无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去看他罢。”
一块雕有龙蟠剑身的青铜令牌落在周絮眼前。
在地牢门口候着周絮的,依旧是侍卫总管魏大人,一番恭迎叩拜后,熟门熟路地引周絮入了地牢。
众人都知道这王爷在御书房门口跪了两天两夜,才换来这道出入地牢的令牌,知道其中必有故事,一路提心吊胆不敢多言,怕触了王爷逆鳞惹来杀头之祸。
众人都一片沉寂,地牢内只得几盏幽幽的小灯,说不出的阴森压抑。
地牢尽头的一间狱房里,烛火似比别处明亮些,一个人正端坐在角落里入定调理气息,手脚都缚着沉沉的铁链,面色略微有些苍白,唇色褪成浅红,听到脚步声渐近,眼皮也不舍得抬一下。狱房中棉被帷帐俱全,倒也不担心他受冻。
看到黎桑这个样子,周絮舒了一口气。
“王爷,给这反……公子医治的太医刚刚离去,药正在火上煎着。”魏大人眼珠骨碌碌地转,早就嗅出了王爷和这反贼交情不浅,说出的话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