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因为……”他思考片刻,犹豫着,应该如何将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摊开在这位他唯一信任的老人面前,“因为一个人的缘故,我很迷惑。”
“这个人对你很重要?”
“重要……是的。”他小声说,“非常重要。就是因为这样,我对他所做的才不能再继续无动于衷了。”
“他欺瞒了你吗?”
“比那还要糟!”他脱口而出,“我宁愿他别那么相信我!他不断地挑战我忍耐的底线,就在我面前,似乎从不明白我不能跟他站在一起!”
“我……千百次地念着那些经文,关于爱,”提及这个字眼,他的声音弱了下去,“可是什么是爱,我到现在才发现我从来没理解过。我试着忍耐他,盼望他能够回心转意,相信他能明白我真正的希望,有那么几次我以为果真如此了;可是,实际上那都是我自己的错觉。他根本不明白。所有的焦虑和烦恼都是我一人承担的。”他一口气说着,唯恐中断,直到喉咙发涩,“我很疲倦,无法再忍受下去了。”
老人静静地听着,有时咳嗽几声。他觉得心好像被重石压着,沉甸甸的。“孩子,”他思索着开口,“尽管我们常说爱是没有回报的,可假如你感觉不到爱,也许是因为那还称不上是爱,或者爱还并不存在于你们两个人中间。”
“那我应该怎么办?”他把脸埋在手里,“我不想再尝试了。”
你既然惠赐我这项使命,主啊,可惟愿我拥有相配的安慰人的能力!他暗暗叹息着。“孩子,你要知道,在上帝眼里,能够和另一个人并肩站在一起,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这确是一项很艰难的,需要花一生去完成的功课。但是请原谅我,我不能再给你更多的帮助。在这件事上,我并不比你们哪个人更明智。”
莱涅垂下眼睛,轻轻吐了一口气。“谢谢您,”最后他说道,声音细若游丝,“愿天主保佑我们。”
第八章
太阳沉落下了海德堡。层层的云朵都被晚霞映得血红,远处的山峦好像被大火点燃。建筑物的阴影蒙上了市区交错狭窄的巷道,地势逐渐升高,铺街石生了青苔,残缺不全,绊着行路人的脚步。维托里神父急匆匆地走着,忽然一个声音从那些残破屋角的某一处响起来:“神父!”
他吃了一惊,定睛瞧了瞧,一个人影立在前方,正好挡住他的去路。“你是谁?”他用生硬的德语问,因为一整天的宣道已经口干舌燥。
“我已经从您那儿买了赎罪券,您告诉我,我得救了吗?”
他愣了一下,这个人貌似谦卑,可是他本能地感到一种迫近的恐怖。“你想干什么?”他抓紧了自己的行囊——里面还装着一整天的募捐收入,沉甸甸的古尔盾金币——提高声音问道,随即后脑遭到一下重重的撞击。他一阵头晕目眩,倒在地上。一阵混乱纷沓的脚步声和嬉笑声践踏着他,伴随着好几个人的嘲讽:“既然我们已经得救,那么杀你也是无罪的了!”
“教皇使节之一在海德堡被袭击杀死,钱款被抢劫一空,身边还落着一张讽刺传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