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听着,在一边笑出了声:“当然不会,您不是非常习惯于从任何禁锢您理想的地方慨然离开吗?”
胡滕无比惊异地打量着这个年轻人,难以置信他就是亚瑟·卡尔洛夫。相对于自己早先的想象,他的外表几乎还像个孩子。但是胡滕不得不相信这就是他。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会这样说话了。
大主教宫廷的学者来自各处各地,为了彼此沟通都使用拉丁语交谈。他们并不因为寄身于选帝侯的门下就战战兢兢,宽敞华丽的大厅和蓝天下断壁残垣的废墟对他们来讲没有什么不同。亚瑟坐在他们中间,从外表到言谈都显得格外突出。他抛出一个尖锐的质问,然后不加以解释,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这块石头在水面激起一连串水花。在胡滕的眼中,他绝对拥有一个躁动不安的灵魂,这跟他自己很像。一个常常得不到所追求的理解和赞同的灵魂往往就会这样;但同时它会伴随着特有的凌驾一切的傲慢。它在他的身体里大喊,他所说出的一切,都不是由于他控制语言,而是那些语言本身在操纵他。但是他有分寸,只字未提他曾经在信中暗示的令人战栗的信条。
“你们在海德堡想干什么?”胡滕对他耳语道,特别用了“你们”这个字眼。
“我对你透露过吗?”亚瑟的视线在人们中间游移,周围很嘈杂,没有人注意他们私下的交谈,“这是一场变革,乌尔里希,”他的声音低沉下来,“谁也不能跻身其外的变革。”
“但是请允许我提醒你,现在这个时期太险恶,无论你想要什么,别执着过头,别太信任别人;当你发现事情超出自己的预料和控制时已经太晚了。”
“我明白,乌尔里希。你认为我是不谙世事的孩子吗?”他忽然站起来,抚平外袍的皱褶,径直朝外面走去。
“你去哪儿?”胡滕瞪大眼睛问。
“去散步。这不过是一场夸夸其谈、无关痛痒的聚会,我不想再多呆了。”
这里实在太大了,在庭院深入的地方,那些茂密的爬藤植物缠满了长廊的石头柱子,交错的根茎伸到了龟裂的砖石地面上,凌乱的状态近乎于无人打理。无论哪里都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莱涅想着,但是这正好可以让他离那些喧嚣和争论远一些。突然他隐约听到了从某处树丛的后面,传出细碎的、悉悉索索的声响,似乎是女人断断续续的笑声,他马上意识到那边或许在进行着的事情,也许是那些胆大的仆佣,也许是张狂的贵族访客。他犹豫着,打算择道离开。不过正在此刻,秘密戏剧的女主角从树丛里冒出来了,从外表上看她显然是位贵妇人,不过头发和衣裙都凌乱不堪,她被人撞见并不过分羞赧,只是轻轻惊呼一声,瞪了他一眼便急急忙忙离开了。反而是莱涅对此毫无防备,倏地涨红了脸。
“你对她有兴趣吗?”
一个故意拖长的低沉声音从幽暗里响起来,这一次,着实令莱涅吓了一跳,他几乎忘了这出戏剧还应该有一个男主角。而这个魁梧精悍的男人从暗处出现,正在用一种好奇和揶揄的眼神打量他。他敞着怀,衬衫系绳散在一边,但显然此人充满了优越感和傲慢,在不速之客面前也不屑于掩饰自己的行为。而这句充满无礼暗示的问话更令莱涅暗暗地窘迫和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