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住了,结结巴巴地接道:“不是的……他根本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他错了,你们都错了……”
他突兀地向他伸出手,冷冷地。“很抱歉,我没有时间对你解释。请把传单还给我,它很重要。”
莱涅叹息着,把它交到他手上。“根特,这是我作为朋友对你的忠告。我只能说这么多了。想想吧,亚瑟真的需要你们吗?”
施林夫厌烦地做了一个手势,作为结束讨论的标志。他重新抱起书,耸耸肩说:“无论怎样,在我看来,亚瑟其实是不需要你的。”
第六章
莱涅头一次如此认真地观察所有的学生。他们曾经是如此的团结一致,也许来自不同的阶层和家族,但是他相信是天主的召叫使他们聚集在这个屋顶下面的。多少年来,他们彼此都是朋友;不仅如此,他们应该是、也必须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分享着同一个誓言和使命,来自于同一个古老、威严、充满秩序的世界的使命。在某一天,他们会从这个屋顶下走出来,被派遣到每一个角落,承担维护这个世界古老传统的责任,接受世人的敬畏和遵从;但想必谁的心底,都会留存着他们整个黄金时代的无可替代的情谊。
但现在他难以维持这个想法了。不知从何时开始,反驳神父和教授的人越来越多,用各种刁钻古怪的问题使他们难堪或恼怒,因为他们从没考虑过它;作弥撒时他们敷衍地唱着经文,心不在焉;这一切都不需亚瑟本人带领了。他种下了一棵树,现在它已经枝叶繁茂,不必依赖人为的浇灌。同时他还注意到,就连这份友情本身,也脆弱得不堪一击。有相当一些人开始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仿佛他才是闯进他们世界的异己。他的态度、他与亚瑟的亲密令他们反感。而亚瑟仍然我行我素,只是更为谨慎,无法再叫他不信任的人探知任何风声了。
那个寒冷的夜晚就像从没存在过一样。
漫长的冬天结束了,连同着秘密一起埋在冰雪下面,又悄无声息地融化掉。在1517年的复活节后,他们的生活忽然变得闲适下来。五月的时候,缠满围墙的常春藤叶子又开始郁郁葱葱,整个海德堡的空气里都弥漫着桃金娘的香气。
莱涅在草坪上看见亚瑟在庭院里跟一个中年男子交谈着。后者他三天前才认识,一个途经海德堡的访问学者,曾对他们发表了一场规模不大、微妙适度的演说。亚瑟察觉了他的靠近,转过身笑着招招手。
“想必这位你已经认识了,”他说,“弗罗温,他就是我跟您提起的维尔纳·冯·莱涅。”
“幸会。”弗罗温微笑着跟他握手。他朴素的衣着和谦逊的态度使他更像一名乡村教士而不是学者,“亚瑟跟我提起过您。”
“你们早就认识吗?”莱涅惊讶地问。
“噢,算不上很久。”亚瑟笑嘻嘻地说,“事实上刚才我们正在讨论一次旅行。去美因茨——弗罗温已经是阿尔布莱希特大主教宫廷的秘书了。”
“而且我的表弟乌尔里希也很希望见你一面。”访问学者补充说。
“要离开多久?”莱涅急忙问。
“我们已经得到执事长的许可了,不会太久的。但最重要的是,”亚瑟微微一笑,“我希望你也一起去。呼吸美因茨的新鲜空气。”
莱涅并没有喋喋不休地追问,亚瑟是在哪里、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些学者;也不愿再深究,他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