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滚热自沈寒香心口升起,要是一个人受了委屈没人看见,再委屈也只有咽下去。但一旦有人关怀,就再难忍得住。
沈蓉妍手掌贴着她的脸,语声沉稳,“沈家已同过去不一样了,就是皇宫里吃用不到的,咱们沈家也有。这些是你给大哥的,是你给我们的,拿命换来的富贵,我同哥哥还能常常相见,不比你嫁到那堵高墙里去,你要是什么都不说,我们也只有担心着。”她握紧了沈寒香的手,“但你要知道,我们都是舍不得你受委屈的,你也不必都忍着,你的男人待你真的好么?”
那瞬间沈寒香在沈蓉妍与李玉倩眼里看见了实实在在的心疼,她从没想到过,被人关怀的滋味是这样。前世她受惯了岁月的苛待,她不怒不争不抢,唯一的反抗,是在李珺彻底抛下她和儿子时,而就那一次反抗,连命都赌了上去。
这一世她不敢轻易掏出自己的心,她想要把它安稳保存起来,即便是与孟良清订下约定之后,她也没有将整副心都交托出去。这一世待她好的人不少,她却都没法轻易相信,陈川待她是好的,她充满感激愿意以她所得所能报答,沈柳德起初让她觉得唾弃,烂泥扶不上墙的软弱着实让她生气,而她能做什么?即便重来过,她也只是个庶女,她能掌握的东西太过有限。只好赌一把,关外行商是她的赌,嫁给孟良清也是她的赌,谁知道前世她的赌棍丈夫运气那么烂,她却运气不错。
命运的节点从冯氏死后的调查开始偏离上一世的轨迹,逼死马氏的谣言没有出现,此后种种,以星星燎原的趋势渐渐脱离她知道的过去。
孟良清是什么呢?
如果说这辈子一开始就是不真实,孟良清便是那个将她从虚幻拉入真实的男人。
他以把她的命运与他绑在一起作为开始挤入她心里的起始,不得不承认他狡猾又蠢笨,他小心翼翼探寻她的喜好,悄无声息地帮她,他为她学做糖葫芦,岂不是笨拙,他为她走到他身边一步一步布置,从《女德》始,在她的紧张和害怕出现之前,就开始谋划布置,又有与上位者做交易的胆气。这等润物无声的默然相知相护,对于沈寒香而言,在不知不觉里就抚平了她这一世生而无法信任他人的逆鳞。
去年今日,她怨过孟良清,但这一年里,他几乎为了她丢了性命,她再也无法怨怪他,或许他可以尽力办到很多事,却无法决定自己生在什么样的人家。孟良清怎么会知道,每次他说对不起的时候,她心里有多难受。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一样忐忑她的每个反应,甚至他有了第一个通房丫环,还生怕她会生气。
这样的孟良清,为什么在她流落在外生死不明的时候,让郑书梅有了身孕呢?
看沈寒香久久没有说话,李玉倩急了,拽着她的胳膊摇晃:“说话呀!”她见她双目放空,一派费劲思索的样,竟不自觉觉得瘆人,那一刻坐在她眼前的沈寒香,就像早已不在自己身子里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一一
“他确实待我很好,你们究竟想听我说什么呢?说他待我不好么?”沈寒香微微笑道,“你们关心我,我都知道,但孟良清从未有半点对不住我的地方,再让我说多少遍也是如此。”
沈蓉妍欲言又止。
“那他为什么在你下落不明的时候,又让其他人占了你的位子,还有了孩子呢!”李玉倩叫道。
“这是什么胡话,大家子弟,谁不是三妻四妾。他是孟家的独子,身边的女人有孕是好事,三两。”沈寒香转头叫了声。
三两从屏风后出来,小半年里她的模样长开了些,清丽秀气。
“告诉彩杏,准备一份礼,给郑姨娘恭喜用的,她有了身孕了,不能怠慢,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沈寒香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