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沈寒香喝得微醺,从沈柳德那里出来,让冷风一吹,浑身一哆嗦,觉得好受了些。
结果给马车一颠簸,车行到半路,叫了一声停。趴在路边大树上吐了个七倒八歪,丫鬟给她擦了嘴,沈寒香含了口水,哗啦地吐了三番四次,才缓过劲来,一手按着腹部,没有立刻上车。
京城的月亮与塞外没得比,两次出关虽说危险一些,却都倍感自在,回到京城,于沈寒香而言,就像回到一个巨大的看不见的笼子里。她用力吸了口气,爬上车,坐下仰面倒在坐垫上,哑着嗓子吩咐了句:“走吧。”
回了院子,沈寒香要了水来洗手洗脸,收拾妥当了,才入了座,就坐在白瑞对面,叫福德也上桌子吃饭。
“这里没这么多规矩,回了侯府再讲那些个劳什子。”
喝了酒的沈寒香,脸孔发红,一双眼睛犹如秋水般闪烁,先喝了半碗汤,才扒半碗粳米饭下去,放了筷子,叫泡茶来。
她一面喝茶,一面看着两个大男人吃饭,白瑞显是饿了,足足吃了三大碗才停下。
沈寒香偏头,一旁丫鬟捧了盆儿,她吐出含了会儿的粗茶。擦过嘴,换了一杯茶吃,朝白瑞道:“拐弯抹角的话我就不说了,叫白大哥来,自然有事想问,想必你心里也有数。等你们少爷回来,我也要问他,眼下不过白问两句,心里好有个数。”
白瑞点头表示明白,放了筷子,丫鬟捧茶给他漱口。
“侯爷夫人中意郑家的小姐,已向太后娘娘禀过了此事,太后娘娘也很中意。”沈寒香说得慢,眼珠子细观白瑞脸色,见他神色间有几许闪烁,就知这些都不假了。此刻酒意已散了不少,似乎是吐那一回,把心头滞涩的浊气都吐干净了,反倒不觉得那么沉闷郁结,话锋由是一转:“这些都不是我要问的,你就告诉我,孟良清随军之前,身体如何?他什么时候回来?走之前可留了什么话给我?前次我给他留了信,叫他不用着急,打发了家事再知会我,无论什么时候,我断不会不理会。既然是至今没有信给我,想必是仍有些事不曾周全妥当。这个我也不问,只不过你家少爷若有什么瞒着我的,他或是有什么苦衷,你都告诉我,好叫我心里有个谱。”说了一席话,沈寒香喝了口茶,起身在屋内走了两圈,才又坐下,吹开茶碗里的浮沫,望着白瑞:“说吧。”
福德坐在板凳上不安地动了动。
白瑞道:“少爷随军前身体并无大碍,往年什么样,出发时便什么样。”
沈寒香稍觉得松了口气。
“本来想让属下带信给姑娘,写好了又揉掉了,叫属下来看姑娘在园子里没,不想姑娘已经出关去了,便就没过来。”
彩杏说白瑞五月里来过,大概是指这个了。沈寒香一点头,“接着说。”
“属下不知道少爷有没有苦衷,但少爷做事,多半谋定而后动,想必有他的打算。”
福德猛站起身。
沈寒香看了他一眼,他又坐下了。
“说完了?”
白瑞垂目:“完了。”
沈寒香盯着他看了会儿,将茶碗一放,起身走到门外,侧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