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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三姑娘都知道了,又何必来问我?”

沈寒香浅呷了口酒,向四周看了一转,初春的沈宅,尚未起更,落寞而清寂。沈寒香望着墙头无人打点而爬满的叶影,小声说:“上一辈的旧事,做小辈的,不该过问,也过问不了。但我爹没了,这个家我也呆不久了,总得落个明白。”

彩杏抖着手,好不容易稳住没把酒簸到杯外去,她经年累月不曾放纵过,这时沈寒香招手,叫来三两。

三两怯生生在旁请示。

“把后院梅花树下埋的女儿春挖一坛出来。”

梦溪有女儿的人家,都在女儿出生那年,在家中埋下三坛女儿春,待女儿出嫁时起出来喝。

“反正以后也用不着吃这个,不如我们就把它吃了。”沈寒香嗳出的呼吸都是滚热的,她略扯开领口,将热气散出来,一手替彩杏扇风。

“我小时候,特别怕你。”沈寒香低声道,“那年你杀了冯姨娘……”她声音一顿,看见彩杏明显浑身一僵。

“我还小,看见听见的都不敢说,你欠冯氏一条命,也欠我一条命。”沈寒香比了个“一”在彩杏眼睛跟前。

彩杏握住她的手指,摇头晃脑,趴在桌上,将滚烫的脸颊贴在冰冷的石桌上,含糊道:“三姑娘是明白人,太明白了。早慧,姑娘可听过,慧极必伤。”

不是基于洞察力或是精明,只不过沈寒香本就知道冯氏那年会死,她本意要阻止,却迟了点,年纪太小,没有工具,她同沈柳德两个人急得锅上乱转,一样没能把冯氏救活。

“我还不够明白,要是够明白,早该看出夫人与我爹之间早已淡了夫妻情分,怎么会衣不解带侍奉床前。她那样的大家闺秀,千金小姐,平常我爹生病,她从来不在我爹那里多呆半刻,都是使唤姨太太们或是下人去伺候。”

彩杏笑了笑,眼神茫然地盯着半空,遥遥向空中敬了一杯,转手喂进自己口中。

“他们,是夫妻。”

彩杏喘了两口气。

开了女儿春,换做大碗彼此对饮,沈寒香只喝了一口,却见彩杏喝得东倒西歪,她似有心要将自己放倒,兴许是从未恣意过。

“他们两个,做了这么多年夫妻,连三姑娘都能看出夫人过于殷勤,你当沈老爷什么都不知道吗?”

彩杏打了个酒嗝。

那段日子对整个沈家而言,都像一场噩梦,徐氏撑着病体,每日只休息两三个时辰,衣不解带,侍奉沈平庆,眼见着消瘦下去,走路都像在打摆。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老爷病重,夫人侍病,再无什么不妥,不当的。

眼下什么都平息了,沈寒香回想起来,才发觉就算在上辈子,沈平庆拖着伤腿十年,徐氏也极少去看他,偶或露个脸,把人都赶去屋外,也听不见屋里有什么说话的声音,沈寒香曾经偷偷看过一眼,与其说是至亲夫妻,不如说他们是两尊泥塑木胎,坐着就能半日无言。

“徐大人的千金,人人都爱她,踩破了门槛想要娶她,她谁也不乐意嫁,看上的是寒门士子。”一碗接一碗的烈性酒入了彩杏的口,她歪在桌上,小声念叨:“那人也没什么好出色的,不过是生得有几分俊秀模样,书生气很重,我见他一身粗布,施舍了他一口热饭。本来是小姐胃口不佳,用酱油、香菇、肉末给她热热焖了一碗饭,做得多了些,就分了他半碗。后来竟巴巴儿来打听了,也亏他有些才情,我们大人才收了做门生。”彩杏喝得眼眶直发红,忽然瞪住沈寒香,撂开酒碗抓住沈寒香的手,掐得沈寒香疼得直皱眉。

“他一直记得那一饭之恩,他根本不知道那不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