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放下手中的朱笔,抬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青年,眉目已经长开,脸廓分明,身长体匀,也算是英俊不凡,此时他正垂着眼帘,头颈半低,双手匐地,姿态恭谨。
想起昨日平一指的回报,东方不败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你爹身体如何了?”
“禀教主,昨日教主派去的大夫很是高明,小的老子爹施了针已好些了,小的叩谢教主大恩。”
“杨堂主当年是为教受损,这些年沉疴积凶,本座遣个大夫于甚?”
“教主体谅,小的更应知恩图报,为教主鞠躬尽瘁,肝脑涂地。”青年好听话说的利索,又是磕头又是致谢,端的十分诚心。
这些年他也长不少见识,自小长在神教,还有护教有功的爹能依仗,子不免张狂,行事跋扈,再加上他自己的武功并不出彩,在同辈中倒是落了下成。
这一年多来,他爹的身体是越来越不行了,他这才赶紧的趁着他爹还有一口气在,为自己谋个好差事。前几天童百熊来他家探望,他撺掇着他爹让这位教主跟前的红人给求求情,让他接了青龙堂的差事,可惜,也不知那熊瞎子怎么办的事,教主当天就派大夫过来了,那可是能从阎王手中夺人的平一指,医一人杀一人哪,吓得他到现在还是心肝直跳。
东方不败瞧着眼前的人溜须拍马十分上道,嘴角抽了一下。
据他所知,这杨莲亭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目光短浅,心狭隘,前两年杨一成身体还行的时候,他可是狂妄的很,光是院中的小厮婢女打死的就有几十人,外面和他结了仇的更是十个指头不够数,一旦他老子爹没了,只怕他在教中活不下去。
原本他想着看在莲清的面子上就把青龙堂留给他,或者给个实缺,教中总管也不错。
哪想昨儿晚上刚和莲清提了个头儿,莲清脸就了,这可是让他赔了好半天的小心,又是耍赖又是献吻才把人哄好了。谁知今个儿一早,倒是莲清自己说了这事儿,给的意见也让他琢磨出一点什么来。
‘留在这崖上却不准出现在我俩的视线里。’这是木莲清的原话。
东方不败想了好一会儿,才决定了个去向,“前几日,童堂主说起你想拎个差事,可是?“
杨莲亭在地下跪得膝盖生疼,也不见教主发话,正急着呢,这下好,教主一下子就提到他的心坎上了,“禀教主,小的虚长二十岁,如今能为教主尽忠是小的荣幸,愿为教主上刀山下火海,纵是万死不辞!”
这一番话说的是抑扬顿挫,气壮山河,可惜,东方不败听得厌烦,跟莲清在一起久了,倒也养了归真修身的子,不耐地摆摆手,“本座用不着你来上刀山下火海,杨堂主与本座有恩,本座念着你杨家血脉单薄,只要你孝顺你爹,为杨家续了烟火,也就罢了。”
东方不败话落地就看见杨莲亭眼中失望之色,眸中利光倏现,“明个儿起,你就到刑堂,找杜堂主点个卯,先领个副总管的缺吧。”
意怔中的杨莲亭似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子冷水,从头顶儿寒到脚底板儿,教主的语气中分明是不满,他战战兢兢不敢再妄想,咚咚地磕了头,告退。
出了教主院子,他才缓过气儿来,转头看向守卫森严的九重天,心中被压抑多年的念头轰然破碎,却有一种扭曲的嫉愤悄然而生。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想到此,他昂首抬头,趾高气昂地往刑堂方向走去。
房中,正无聊的东方不败推了一桌子的文报,打开右手边的抽屉,取出一张剔透的宣纸来,用最小号的鼠毫轻快地画起白描来。
“主君,刚刚暗鹰截获的消息。”
说话的是木凤梧,这几天他情绪一直不高,基本都呆在东院,夜里很晚才回南院,早上又早早过来,不仅与他最亲近的血狐和木杺宸木玉晏他们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就连东方不败和木莲清都感到了他的混乱。
“放下吧。”东方不败头也不抬,手上的动作一丝停顿都没有,笔下一朵盛开的牡丹正缓缓吐露芬芳,“血狐最近怎样了?”
木凤梧错愕地瞅了一眼正在忙碌的主君,难道主君的八卦之魂燃烧了,还是他多想了,主君只是单纯的关心血狐?
吭哧半天,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装死。
“怎么不说话?本座记得你很能说的啊。前些年,一个人自言自语都能说的热闹非常,今个儿是怎么了?”东方不败估计都没注意这会子自己上勾的嘴角,那戏谑,那嘲弄,那真真的八卦雏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