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挺会哄人的,“你说年轻的时候你急吧,好歹不管家里琐碎事,现在怎么什么都管,你真是老了,老小孩。”
六叔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冲他说,“不是急着给你看腿,我急个什么!”
黎夜听着俩老小孩说完后,才敲了敲门,果不其然,还是乐呵呵的三大爷出来看的,一瞧是他,眉毛都挑起来了,高兴的说,“黎夜,进来啊,一走好几天,这么近也不回来,前两天我和你六叔还念叨你呢。”
黎夜一进去,三大爷就偷偷拉着他说,“你哄哄你六叔,又生气了,我说不过他,我买块豆腐去。”
说完,他就去厨房拿了个筐,迅速走了。不过能看出来,他这右腿是不太好,走快了有些一瘸一拐的,好像是膝盖的事儿。黎夜愣了一下,六叔就在里面叫,“黎夜啊,来了怎么不进来,进来啊。”
黎夜就赶忙带着小周进屋了。
屋子里六叔正在叠宣传页,黎夜知道这个,他还干过的,这是周边超市弄得宣传页,印出来都是一张,需要折成三折页或者五折页,一张也就能给个一分钱?现在的价钱他不太知道了。
黎夜也不客气,直接坐在那儿,伸手拿了一张帮忙折,六叔就问他,“你三大爷又出去了吧。”
“嗯,说是买豆腐去了。他的腿怎么了?走路看着不是很得劲儿。”上次黎夜被三大爷带着走的,再说走的也慢,压根没注意。
六叔才说,“磨得。”六叔如今已经不是黎夜记忆里那个黑黝黝的威武雄壮的汉子了,十几年前南庄还是有地的,每到夏天,男人们都是光着膀子在地里干活,六叔是肌肉最发达的一个,干活也是最麻利最好的一个。那时候李婶子都说他,四十多岁的人了,壮得跟头牛似得。
可如今,六叔已经瘦了很多,叠着折页的手上也起了些老人斑,整个人仿佛小了一圈,有些干瘪瘪的,是个瘦老头。
“五年前吧,我查出有个瘤,甲状腺上的,恶性的,我说不治了,你三大爷听说这个能治愈,不肯,就拉着我去省城做化疗了。我们俩这辈子,虽然都是劳力,但没文化,挣钱都是下苦力,都是辛苦钱,攒了一辈子才十万块,都花光了。回来我也干不了活,但家里还要花钱,正好那时候周边村子里开始翻盖新房,要土填地基的多,咱旁边不是有个土山吗?没本的买卖,一三轮车土,运过去给人家卸好了给六十块钱。你三大爷就看上了这活,他都六十五了,跟着人家干。”
说到这个,六叔的声音就有些涩,人老了,可能见得多了,经的多了,很多时候情感是可以控制着不外流的。譬如哭泣,只有小孩子才会无所顾忌的放声大哭,然后从年轻懂事开始,我们学会了小声哭,闷声哭,背着人哭,到了老年,他们已经学会将泪水咽进肚子里。
黎夜只能从他的声音分辨出,六叔很心疼的。
“先把车开到了山底下,然后拿着把铁锹,右腿上前,就在原地一动不动将车装满,然后出了一身汗马不停蹄的开着三轮车吹着风送到人家工地上,又是这个动作将土卸下来。这出汗刮风就是感冒,这都是小事。可右膝盖骨,就这么磨坏了。半月板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