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和好之后,江川死皮赖脸地问程净要了一把大门钥匙。这会儿他敲了敲门,然后就自己掏钥匙开门进去了。
程净在二楼的书房,刚刚走到书房门口,江川已经上来了。他先是闻到了烟味,接着看到程净手里的烟,不由皱眉:“大半夜的也抽,你是故意不睡觉的么。”
“头有点疼。”江川走近了,程净也没让地方,直接看着江川。
他背着书房的灯光,眼神里闪着幽暗的光芒。那光芒忽然跳跃了一下,程净小声问:“江川,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我是你什么人啊,抱就直接抱。”江川伸手搂住男生。
程净手里的烟掉到了地上,闭眼抱住江川的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头好疼。”
哼得很轻,不知是不是疼的缘故,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江川低头轻声问:“哪儿疼,我帮你揉揉?”
“你还会按摩?”
“那不会。你要想我帮你按摩,我倒是能学一学。”
江川轻轻替程净揉了一会儿,程净忽然推开他的手,声音里带着点没有掩饰干净的抽泣:“不要再揉了,抱一会儿。”
程净这人特能忍,什么情绪都能转变成面无表情,很少真的掉眼泪,这会儿竟然会是这么个情况,江川忍不住担心地问:“你怎么了,很疼么?吃药了没?要不要去医院?”
他的关心是如此真心实意且毫不设防,程净忽然忍不住也不想再继续忍下去了,眼泪哗啦全滚了出来,更紧地抱住江川,仿佛要挤进江川的身体里,把那颗饱受煎熬的灵魂从自己的身体里挤出去。
“江川……特别疼……我好想妈妈……”
江川慌张起来,伸手要去揉,又被程净推开了。
“别碰……没用的……”
那种疼不在皮也不在骨,浮在神经上面,只是头皮的触摸根本毫无作用,只会让人心生狠意,要破开这碍事的头颅,伸手把里头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才能还灵魂一个安宁。
程净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他紧紧地抱着江川,害怕江川推开他逃走,又将江川当做了生命里唯一的救命稻草。蒙着水汽的声音是嘶哑的:“江川……难受死了……”
江川一脚踩灭了地上的香烟,抱着程净移到椅子旁边,低头看到垃圾篓里已经躺着好几根烟头。心情越发惶恐了起来,他吻了吻程净发烫的额头,焦急地问:“程净你怎么了,今天遇到什么事了吗?”
“我好想妈妈……好想她……”
——可是我对不起妈妈。
原本z城的美术馆有个巡回展,程净觉得可以看看,所以带江星过去了。他以前没有来过,不知道美术馆还有个区域是介绍本地名人的。当他看到谢嘉雨的作品赫然在列的时候,差点当场失控,那里面甚至有一幅画就是他。
或许是生为人母的那种骄傲和慈爱,谢嘉雨总是声称程净是她这辈子最好的作品。除了每年为程净画一幅肖像之外,闲暇的时候谢嘉雨也会画程净,糅合了一些别的元素,但整体都是充满了爱意和希望的。
只有自杀前的那幅作品,大片大片的黑色和大片大片的红色交织,而那明艳的石榴红也不过是一场被证实的谎言。年幼的程净在红与黑的中央,在谎言和失望的交织里,眼神清澈,笑容纯真。
程净是谢嘉雨亲自教导长大的,那幅画里的寓意他一眼就能明白。程宇民背叛了两个人的爱情和婚姻,谢嘉雨那样难过,最后还是因为程净的存在选择了原谅。
——可是妈妈,我无法原谅爸爸,也无法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