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现在再选择一次,项羽估计依旧会喝下那杯水。因为不想和虞楚昭争执,亦或是,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阻止虞楚昭——只是因为,那是虞楚昭想去做的。
蚩尤的面容如同融化了的蜡像,肌肉面目逐渐坍塌,然后再度重铸,缓缓变作项羽的脸庞。
项羽瞬间动容:“你……”
蚩尤冰冷的脸与项羽一模一样,却又带着项羽永远不可能拥有的冷漠。
那种表情不是冷酷,也不是项羽平日无所谓的那种漠然的神情,而是完全置身事外的神性的超脱,那不是人类能表现的出来的。
项羽看着不动如山又沉默寡言的魔神,犹豫的蹙眉,而后又重新合上眼睛,往后重重一靠。
项羽:“你既然是我心念所生,为何我却无法让你消散?”
蚩尤:“你自己心里清楚。”
项羽嗤笑:“知道?逃脱不了你,又有何用?”
蚩尤:“心之所感,意之所向。”
项羽垂首,不再去管这个自己心念所化的魔。
蚩尤却缓缓开口道:“你打算如何”
项羽深邃的双眸中透出一丝迷惘,最后转头对蚩尤道:“昭昭输了,爷就替他打场赢的,若是危险……爷自也不会独活着。”
蚩尤沉静的望着靠在床头的男人,身形缓缓变暗淡,最终仿佛是被烈火燃烧之后的纸张,随吹进来的风一起化作无形,重新化入项羽体内。
项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木着脸望着上古魔神消失的方向,揉揉鼻梁,从枕头下面将虞楚昭标注过的地图拿出来,上面赤红的朱砂画出东西两条往咸阳的路径。
项羽的眉头再次皱起来。
夜雨声中幽幽传来不成调的芦笛之音,不成曲调,却别有一番萧瑟之意。
项羽一顿,最后起身套上单衣,光脚往军帐门口走。
“既然来了,就进来,在外头淋雨做甚?”
灰袍老者抬手压低了头上的斗笠,沟壑纵横的脸遮掩在阴影之中:“先王的陵寝可不是没有用处的……”
赵高双手负在身后,脸色晦暗不明:“何人又敢率领如此军队?”
老人尖刻的下颚肌肉缓缓向上一扯,似乎是露出了一个笑容:“那……自然是死人。”
赵高张口欲追问,灰袍老人却一踏轻栏杆,飘飘于围栏上一跃而出,身形在暴雨之中依旧敏捷宛如鬼魅,须臾之间消失于百丈高楼之下。
咸阳秦宫,摘星楼上,赵高微仰着头望着漫天大雨,身后跪着一将士,正在汇报战况,一会儿是章邯败东阿,一会儿又是项梁战死,楚军不足为惧……
赵高不置可否,置身事外一般,突然开口道:“你去禀报皇上。”
那将士不明所以的“啊?”一声:“可是皇上他……”
赵高蹙眉,头疼的揉揉太阳穴:“那便罢了……”
胡亥定然在后宫纵情声色,就算是他愿意还权,也是不成了……
秦,快要亡了吧?
赵高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只觉得自己正行走在命中早已安排好的道路上。
赵姓为赵国贵族,自父辈为质于秦,赵高生于秦地长于咸阳,他是秦的臣民,家族却又和这个强大的帝国不共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