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河道,周锦一步步向石块走进,渐渐地,他看清楚那石块上的纹路,杂乱的长毛从缝隙间生出头来,而这些毛发紧紧簇拥在石块的顶端,到了下方便成了光滑而湿漉漉地石片。
这座沉默的石块突然动了一下,一双点漆般的黑眸在幽暗里突然睁开,直勾勾地看向周锦。周锦一惊,原来这并不是一只石块,而是一个人。
“你终于来了。”那人说,他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突然响起,嘹亮得像一声塞外军营的号角,尖锐得足以摧毁一切美梦。周锦猛然呆在原地,他的脚无法再往前迈上一步,似乎他才是一块埋在地下的石头,因为这个声音,他非常熟悉。
人不能听见自己原本的声音,因为声音在气体间的传播与骨骼间的固体传播是截然不同的。但这个奇异的空间里,氧气像轻飘的液体一样粘稠,在细微的出入之间,周锦分辨出这个声音,这是他自己的声音,李蹊的声音。
各方的压迫和激动地情绪让周锦的双眼在黑暗中变得异常明亮,他终于看清楚了那人的脸,头顶玉冠,眉梢稍长,直飞入鬓,长眉下是一双眼尾微微上挑的杏眼,里面盛着一河的星光,这张脸是他自己的脸,李蹊的脸。
那人双唇微微动起,从唇瓣间清晰地吐出几个字:“你终于来了。”
“我等了你好久,等了你三百年。”
恐惧像一双手抓住了周锦的喉咙,这样的场景实在太匪夷所思,自己的身体以另一个人的身份站在自己的面前,如果周瑾的躯体里栖居的是他李蹊,那么他李蹊的躯体里栖居的又是谁呢?
那人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周锦,冰冷的目光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似乎看透了他在想什么。“我是谁?”
周锦摇了摇头,他猜不出来,他毫无头绪地看着自己的脸庞,这张脸是他的,却因身体里寄主的侵蚀而变得陌生,他的嘴唇微微往左边倾斜,露出一抹他永远不会露出来的冷笑,“你不知道我是谁。”
“是。”
“我是周锦。”那个人淡淡地说。
“我就是周锦,你完全不记得吗?”
周锦开始慌了,他像一个被当场抓住的小偷一样窘迫,而对于一个小偷而言,如果被抓住了,他还可以将自己手里的赃货丢在一旁,而他却不能将这张脸给撕下来物归原主。
那人开始往前迈步,两人之间十来步的距离越来越短,周锦甚至可以看清楚那人身上那件官袍上飞翔白鹤张扬的左爪。冰冷的气体从那人的唇齿间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