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离面上礼数周全,却没搭着柳城的话说下去,反问众人:“诸位前辈可有发现线索?”
伸手不打笑脸人,而况朱家这位少爷周到有礼,又是芝兰玉树般的人,别人对他印象不错,当下便有人回答:“咳,追了许久,只追上一个带伤落后的,不及询问,那人便自尽了,只看出是个胡人!贤侄这边可有线索?”
朱离只道:“晚辈看了屋瓦上的脚印,来人不下四个!有一个武艺低微,已死了。这些胡人惯于使毒,他们的暗器上便有毒,各位前辈若是遇上了,还请小心。”他只拣事关众人安危的来说,至于这些胡人和先前追乌桑的胡人不是一拨人这等关键之事,他一句也未透漏。
“咱们出了寒舍才一日,便有胡人找上了门!贤侄,这个乌桑麻烦缠身,却没一句解释,老夫劝贤侄还是谨慎为上,莫遭了贼人算计!”柳城看着朱离,语气凉凉。
朱离笑了一下,“柳爷说的极是,乌桑一个才下苍霞山的杀手,只做了西湖三怪这一桩买卖,身上的官司原本最简单不过,可自从他会杨家的‘仰止剑法’这一消息传出去后,胡人却接二连三地找了过来,柳爷心里难道还不疑惑杨家这剑谱来历不明么?”
柳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回答来:“贤侄不爱听老夫劝告也罢了,何苦攀扯别人!”
朱离还笑着,对柳城拱了拱手:“柳爷的拳拳爱护之心,晚辈铭记在心里。”他不顾柳城脸色变化,依旧唇角笑意温柔:“今晚诸位前辈都辛苦了,还请回去歇息,诸位前辈请放心睡上一觉,晚辈会在外间巡逻,决不让胡人再来惊扰诸位前辈。”
别人都谦让:“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功夫虽不济,自保尚足,不必巡逻。”柳城却往乌桑屋里看了一眼,才盯着朱离:“贤侄辛苦了!”
朱离看着柳城进屋,还笑盈盈地回了一句:“柳爷客气了!”
柳城一心将胡人捣乱的事往乌桑身上推,明着提点自己,实则何尝不是告诫在场所有人,乌桑身上不清不白,摊上乌桑的事便是惹上了麻烦,这些人都是受他邀请来为乌桑的事作证,若跟着柳城的暗示对乌桑起了误会,自然与他此后的计划不利,他岂能让柳城诡计得逞!
不如辛苦一些,得个人情——《仰止书》引来胡人连番争夺,乌桑不提此事,他便没有寻根问底,可他心里怎么会有怀疑思量,他心里有的怀疑柳城自然也会有,只是事涉胡人,他们无法求证罢了。
而他一旦证实杨家为了《仰止书》屠杀罗家一家,乌桑灭杨家满门只为复仇,便不能再干涉柳城行动,柳城恨乌桑入骨,对他也不甚待见,若到时柳城还一意孤行要将乌桑杀之而后快,他就不得不借助这些前辈的地位和脸面为乌桑嬴一线生机了。
朱离呼出口气,回屋穿戴齐整,喝了口冷透的茶水,才又出了门,他既说了巡逻,自然不能偷懒。
出门却见乌桑正伸着长腿斜依在门口,身上也已穿戴齐整,能出门上路的架势。
朱离不禁笑问了一声:“你这是……”
乌桑跟他并排走着:“透透气。”
朱离笑得露齿,却还劝他:“你不是难受?歇一歇吧,天快亮了。”
乌桑跟着他走到外面,便坐在了客栈门口低矮的两层石阶上:“透透气才会好!”
朱离笑了一声,“你警醒些!”他提剑将整个街道都巡视了一遍,见无异样才回了客栈,只疑惑这些胡人身手恁的了得,这客栈四壁落脚地少,他们倒能毫无声息攀上屋顶!或者是胡人先进了客栈,才上的屋顶?这等小镇子上的客栈想来也没什么厉害的护院,别人混进来也非难事。
回去时只见乌桑换了个地方,依着客栈的墙壁靠坐着,像是睡着了,朱离轻手轻脚走过去,靠坐在客栈另一边的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