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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如韩联所说,确实就是普通的村子,大片种着热带水果的土地,边上有些上年头的小楼,倒还是地道的南洋风格,逢云看着新鲜的很。

看园子的是韩联外公本家的后辈,韩联叫他三青。三青天生残疾,右脚跛行,在城里很难找到好工作。韩联外公把果园交托给他,每年的出息里划一部分当作他的佣金。前几年三青和同村一户人家的女儿结了婚,两口子住在小楼一层的一间小屋里。

三青和他媳妇都是勤快老实的人,提前把楼上的房间都打扫好,一早就去马路边等着接人。

下了车要步行接近四十分钟。

逢云热得有点难受,脖子后面又痒又疼,不知道是不是痱子。

韩联拿把扇子给他扇风,像以前一样把所有行李都背在身上。

骨灰在韩母手里,三青一见就哭了一场,逢云听他嘴里喊韩联的外公大阿公,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亲戚关系。

三青媳妇不会说汉语,只是很热情地帮忙提东西。

到了老屋,逢云和韩联住一间,韩母住一间,律师还在市区,暂时没有跟过来。

村里一大半的人家都是同姓,先祖都是百十年前下南洋的闽粤人,东边有一片约定俗成的墓地,韩联的外公也要葬到那里。

屋里的空调至少有十几年历史,白色的壳子都发黄了,光听见外机嗡嗡作响,并没有冷气吹出来,也不知道多久没加过制冷剂。

逢云在房里闷了一会儿没凉快下来,跑到院子里的摇椅上躺着,好歹还稍微有那么一丁点凉风。

热得不好受,晚饭也没胃口,整个人蔫蔫地不肯动。

夜里听见韩联在问三青有没有治中暑的药。

没多久一碗气味诡异的液体喂到嘴边。

韩联把他扶起来说:“喝一点,逢云,喝了药就舒坦了。”

逢云晕乎乎地喝了药,翻身滚到凉席没有被体温烤热的地方。

三天后韩联的外公下葬,村里还留在家里的人几乎都来了,逢云跟在韩联后面给客人们鞠躬。

这些人韩联自己也不怎么认识,韩母倒是都能叫出来。

封了土之后回到老屋,手续都办好。韩联以果园主人的名义重新和三青签了份协议,把事情打理好后律师就先一步走了。

先前来外公坟上看过的人家,韩联一一提着礼物去,顺便托人家多照顾三青,是以又待了三天。

临到要回国了,韩母一直冷静的面容出现了波动,走的那天,逢云看见她不停地拭泪,比在韩联外公的葬礼上还要来得更悲戚。

三青带着媳妇把一行人送到马路边,反复叮嘱让他们时常回来看看。

逢云和韩联要回k市,韩母自己在m城有落脚的地方,来的时候一行四人,返程就只剩逢云和韩联两人。

逢云小腿上还留着蚊子包,四周都是爪挠的痕迹,默不作声地缩在座位上,头靠着韩联的肩膀。

“早知道不让你来了。”韩联说。

“不。”逢云小声道:“我要来的。”

飞机起飞,穿过厚重的云层,从小窗里望出去,下方是翻腾的云海,上方是碧蓝幽深的天空。

半小时后,底下的云散开,只见到金光粼粼的海面在几千米之下的地方起起伏伏。死亡与葬礼是人生中一堂重要且不可避免的课程,哀伤、沮丧和痛苦原本是要独自承担的,幸而在这之前,他们都已经找到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