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不记得之前事情一般潇洒生活,可我却从来不曾忘怀过那段纵情的欢乐和痛苦,它们早已印刻在我心里,怎么抹也抹不去。
我已暗中盘算他很久了,之前一直没有找到地方下手……如今却渐渐摸到了门路。
想到大哥说过的话,我已经确定他自有手段,只是……我若是开口相求,必是拿自己的东西去换。
晚上我打电话到了罗公馆,说想去吃晚饭。
“你来吧,我吩咐人做你最喜欢吃的。”大哥在电话的另一端,带着一些胜利感地温柔笑了。
“嗯,我想跟你说点事。”
“晚上住下来么?”
“再说吧。”
去罗公馆之前,我先去了一趟爹和姨住的小屋子。一进门爹就颠儿颠儿跑过来:“景玉来啦!”
我把手中提着的东西都交给姨:“一些补品,以后有空多给爹炖着,养生的。”
爹嘿嘿地笑了:“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梁志远最近找了你们么?”一边走进屋子,一边把大衣挂好,我问道。
爹点点头:“找了,前天还来过呢。”
“啊,他怎么说?”
爹陷进沙发里,身体像一袋甩棉花上的洋山薯,歪着头想了想:“他问我考虑的怎么样了……”
“你怎么说?”
“我说我听景玉的。”
我沉默了半晌,看着爹的眼睛道:“这辈子……我只把你看成我爹。”
爹点点头:“我知道的。”
我沉吟着:“但以后,说不定……户籍上,还是得改到梁志远那边去……”
爹低下头:“我知道的。”
我闻言笑起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爹睁着黑黑的眼,眼角已经布满了皱纹,瞳仁中却仍带着稚气和干净:“养着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我一怔:“是么?”
爹忽然抬手擦了擦眼睛:“当时我牵着你的小手,外面好冷,我就想,你虽然这么粘我,但以后你长大了,还是要回你真的父亲那里去的。”
我站起身:“我走了。”
姨从里屋走出:“景玉,不留着吃个饭?”
“不吃了,晚上有事。”
坐在车里,看着黯淡的夜色,只有浓雾中透出一点模糊的,路灯的光。
原来黑夜是这么黑,但是在这黑夜中,还是有那么干净的人。
有人我怕他沾上我的戾气,远远离开;有人我却想拉着他和我一道坠入黑暗。
我不禁想,哪一种算是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