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1 / 2)

“吱呀”一声,王府的大门在他们身后关上。/非常文学/

赵如烟似乎听到了自己心里有什么碎裂的声音。

她,已经不能再回头了……

父皇,母妃,杨勋,三哥,杨昭,杨玉,碧瑶,所有的人们都在她眼前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王府的管事将她领去了一个宁静的院落,这里环境清幽,简洁干净,倒也不失一个修身养的好住处。

只是这园子有些奇怪,门前的牌匾居然被摘掉了,让人无法得知,这里以前究竟叫什么院子。

赵如烟只淡淡看了一眼,便抬步向里走去,没有多问一句。

管事看着厢房里的摆设,请示的问道:“小姐,要不要多铺几床棉被?”

他看这宋人柔柔弱弱的模样,估计经不住他们北方的严寒,既然她是他们大王带进来的,他总要好生照料才是。

“不必了,入乡随俗吧。”赵如烟扫了眼火炕,淡淡道。

既来之则安之,若是她连这辽国的火炕都睡不了,以后凭什么在这异国他乡的,保住自己的命?

要想再回到大宋,她必须先安身立命,再从长计议。

“小姐?”管事有些犹豫,怕赵如烟不了解他们北国的冰寒地冻。

赵如烟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我累了!”

管事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留下两名侍女,转身离开。

赵如烟深吸一口气,来到窗边,放眼之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大雪纷飞,她抬手接住一片雪花,晶莹的冰花,在她的手里很快就凝结成水滴,仿佛在洒落泪的悲伤。

赵如烟眼中深沉,望着这漫天的白雪,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妃。

以前她不明白,为何母妃总喜欢站在中的窗边望天,记忆中,母妃总是遗世孤立,飘渺如云,像仙女一般的人物。

她永远都不苟言笑,即使在她面前,也很少会笑,在她的父皇赵光义面前,就更是从来不笑。

赵如烟总是觉得,在她的母妃心里,有另一个小世界,是她跟父皇都进不去的。

以前她不能体会母妃心中的感觉,可如今,她却感同身受到了……

那是一种亡国思故土的无奈!

她的母妃本是北汉的皇妃,是她的生父北汉皇帝一生最宠爱的女人,北汉皇帝甚至一度为了她母妃荒废六。

就是因为北汉皇帝专宠她母妃一人,荒废朝政,引得朝野上下非议,终于北汉亡国。

大宋一统江山,赵光义平定了北汉,纳了她母妃为妃子。

尽管赵光义对母妃的宠爱,并不比她北汉皇帝少,但她母妃心中由始至终只有北汉皇帝一人,即便跟了赵光义回到大宋的皇,也完全是为了保全她。

母妃从来都是跟赵光义相敬如宾,在她心里有她自己的小世界,她每每总是依在窗边感叹,愁云满面,思念爱人。

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战乱年代的女人。

奈何改变不了世事变迁,江山易主,城池被掠,女人往往沦为那些胜利者的俘虏。

即便他们给了荣华富贵,给了至高无上的宠爱,也永远抹去不掉她们心头的那抹痛。

她们的亲人惨死在他们的刀剑之下,她们的自尊早已被他们残忍的践踏,还叫她们拿什么来爱他们呢?

唯有冷漠,一直的冷漠……

心,早就凉了!

王府里的两个侍女,端着热水跟衣服进来。

“请小姐沐浴更衣!”她们齐声说着,手里捧着一件契丹人的服饰。

赵如烟目光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冷然道:“我不换衣服!”

“这……”两人侍女相视一眼,面有难色,其中一个人劝道:“小姐还是赶快更衣吧,这件衣服是大王特别赏赐的!”

“我说了我不穿你们契丹人的衣服!”赵如烟怒吼,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茶杯,砸了过去。

她本是对耶律烈的痛恨,不愿被逼着穿这契丹人的衣服才发这么大火,谁知这俩侍女竟然没有躲开,她手里的那个茶杯,直直的砸到其中一个侍女的头上。

天知道她刚刚用了多大的力气,那小侍女的脑袋立即出了血。

她身边的另一名侍女见状,一脸愤怒的瞪着赵如烟,出言不逊:“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个被我们大王捡回来的战俘吗?伺候你我还嫌脏了我们的手呢。”

“梅儿我们走!”这名侍女拉着刚才的那名受伤的侍女就要离开,眼中尽是对赵如烟的不屑跟鄙夷。

谁知那名受伤的侍女竟不肯走,她跪在赵如烟的面前,向她赔礼道歉:“小姐息怒,是梅儿跟梨儿不懂事,冲撞了小姐,还请小姐恕罪!”

赵如烟眸子一转,瞥了眼额头上还流着血的侍女,心里想着这小姑娘还懂事,倒是晓得分寸。

可是她旁边的那名叫梨儿的侍女,就不那么懂事听话了。

“梅儿,你干嘛跟她道歉?”梨儿尖叫,眉头皱的死紧,口不遮掩的说:“她只不过是个卑贱的战俘,想要勾引我们大王,她们宋人全都是最下等的贱奴,妄图爬上我们大王的床,她也配?”

梨儿对赵如烟不屑一顾,拉起受伤的梅儿就要走:“梅儿,我带你去看大夫去!”

她们刚要走出门,却被赵如烟叫住了:“站住!”

“你还有什么事?我们不会再伺候你了!”梨儿把眼一横,扳着面孔问。

赵如烟也不看她,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眸光淡淡的扫过:“你刚刚说我什么来着?”

“怎么了?你还想报复我啊?你不就是想要勾引我们大王的贱人吗?”梨儿骄横的嘲弄。

赵如烟眼底闪过一抹冷意,盯在梨儿身上的时候,她明显身子一颤,但很快又回瞪回去,下贱的战俘而已,她没什么好怕的。

“不是这一句,后面那句,你有胆子就再说一遍?”赵如烟目光凌厉,声音里透着警告。

那梨儿本不把她放在眼里,挺直了膛大声道:“说就说,有什么好怕的!你们宋人一个个全是最下等的贱人!卑微的战俘,打不过我们辽人,只能够看我们辽人的脸色,还厚着脸皮求和,你们就是我们的奴隶……”

梨儿越说越激烈,看着赵如烟的目光中充满了挑衅,她身边的梅儿早已吓得浑身发抖,几次拉了拉她,都被她挡回去了,话反而越骂越难听。*非常文学*

赵如烟见身旁实在没什么可扔的了,于是似笑非笑,不慌不忙地站起身,靠近她,对她勾勾手指头:“你再说一遍?”

“你们宋人全都是最下等的……”她的话音未落,赵如烟一个巴掌狠狠的打在了她的脸上。

“你……”梨儿嫉恨的瞪着赵如烟,刚想开口大骂,赵如烟又毫不留情的一个耳光,再次扇到了她的脸上。

“还要说吗?你再说一遍试试?”赵如烟眼神凌厉,带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梨儿被怔住了,吓得满口无言,两片脸颊被扇的通红。

“以后记得,不准在我面前说宋人的坏话,听清楚了没有?”赵如烟眸光又冷了几分,冲她高扬了声调。

梨儿头点的像捣蒜似的,捂着自己的脸蛋,不住的点头。

说白了,她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见赵如烟不好欺负,立即也就服软了。

“小姐,请你饶了梨儿,她是无心的,以后我们再也不敢说了!”梅儿忙帮她跟赵如烟求情,止不住的在地上磕头。

赵如烟横扫了她们一眼,慢慢的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润润喉。

教训这些下人,耗费她的唇舌,可是不给她们一点教训又不行。

她刚来辽王府,身份又是宋人战俘,本来在辽国就够低劣的了,若是再被这两个侍女欺负,传了出去,以后这王府上上下下都要把她当奴隶使唤了,她必须先给她们立个下马威才行。

待到两个侍女脑袋上都磕起了红包,赵如烟才摆摆手,不耐道:“够了,你们都滚吧,把这些东西都拿走,我不换你们契丹人的衣服!”

两人侍女神色惶惶的离开。

刚走到门口,立即变了一副脸孔,梨儿气愤的大声嚷嚷:“她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这样教训我们?”

梅儿谨慎的看了看四周,连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傻瓜,就算你不喜欢她,也不能当面骂她啊。她怎么说也是大王亲自带进府的,大王直接带她进了王府,而不是将她遣送去侍妾府,可见大王还是挺喜欢她的,我们就不能得罪。”

梨儿不服气的撇唇:“哼,她算是大王的什么人啊,就算大王喜欢她,她也只是个宋人,还能做我们的王妃不成?大王就算再喜欢她,也不过是被她一时迷惑,过不了几天,她就会和其它女人一样的下场,被弃之如蔽了!”

“那倒是,想要做大王的女人何其多,她长得那么难看,大王宠不了她多久的。”梅儿叹了口气,倒是赞同的点头。

她就搞不懂了,大王放着那么多的绝色美女不喜欢,偏偏要这么一个脸上长着红斑的丑女,估计是一时兴起吧,玩久了就厌烦了。

赵如烟在屋里,不是没听到这两个侍女怎么在背后议论她。

若放在从前,她早就下令人将这两人拖出去杖毙了。

可是现在呢,浮华荣宠转眼即逝,她已经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了,下人不尊重她,给点教训只能算了,她还能像以前那样追究到底吗?

她有什么资格跟身份来处罚她们呢?或许心如止水,才是在这里安身立命的本。

既然耶律烈非要带她来大辽,那她便好好活着,总有那么一天,她一定会让他跪下来哀求她,求她放他一条生路。

赵如烟孤零零的站在窗边,望着无边无垠的雪地,绝世孤立,仿佛全天下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不一会儿,随着一阵稳健的脚步声,屋子里顿时被一种压抑的气氛所笼罩。

“大王!”只听院子外的侍卫恭敬的唤了一声,耶律烈已经转眼进了屋。

赵如烟早料到他会来,她将他派来伺候她的侍女,一个砸伤,一个打的脸肿,她们被她这个宋人俘虏这般欺负,想必已经到耶律烈那里告状。

“听说,你打了我的侍女?”他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似乎还带着丝丝的揶揄,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赵如烟的身上。

赵如烟冷哼一声,不屑道:“她们对我出言不逊,我教训她们天经地义,怎么了,不可以吗?”

是他非要带她来王府的,她本就不想留在这里,如果他因此要赶她离开,那正中她下怀。

身后狂野的气息逼近,在赵如烟还来不及反应之际,她已经落入了一个强有力的怀抱。

耶律烈手臂环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发,柔声道:“只要你愿意,当然可以,她们只不过是下人,如果你不喜欢她们伺候,我再让管事挑几个聪明伶俐的伺候你!”

赵如烟惊讶的回眸看着他,原以为耶律烈是来跟她兴师问罪的,没想到他竟然是来安抚她的。

她打了他王府里的下人,他居然不生气?

赵如烟眯了眯眼,不确定的看着他,过了好半响,才别过头,淡淡的说:“不必了,我只要阿雅一个人伺候我就行了,其它的人你都撤走!”

那两个侍女瞧不起他们宋人,想必这王府里的其它下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说到底都是他们宋人在边境频繁打败仗,才让辽人欺负到头上。

就算再换几个侍婢,估计心里都跟那两个侍女一样想的,真正像阿雅那样把她当主子伺候,没有辽宋观念的下人实在太少了。

除了阿雅,她谁都不要!

耶律烈目光紧紧的盯在她身上,又突然开口:“为什么不肯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