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河本来对此毫无感受,只是突然在消毒水的气味里,在机器苍白的滴滴声里发现了这一点。
还有男人的手。那样紧地抓着他,好像在枝头挣扎的最后一片秋叶。
“阿珍。”男人突然转过头,眼睛张开了一小条浑浊的缝隙,“阿珍。”
他不太想应声,幸好对方自己清醒过来,“不对……阿珍已经……”
关河点点头,还是不大想说话。
男人不在乎儿子的这点冷淡,事实上他们在生活中已经习惯这样的相处氛围。他望着长大了的儿子——上一次这样仔细地看他似乎是很久远的事情,而儿童的成长却是一种报复,只要稍微出点神,他们就脱离了掌控。
他好像是有很多话要说的,可思想却如烈火烧灼。关河的脸不断起着涟漪,终于与记忆重合了。宛如甘霖降下,他感到了片刻的宁静。
“阿珍。”男人的眼又张大了,那些曾经能把少女脸颊飞红的星辰又暂住在了里面。关河知道他又把自己当成了母亲,见怪不怪地想挣脱男人的手,却被抓得更紧。“阿珍…!”
男人充满了一种少年般的急切,甚至想不顾一切地坐起来,话语棉絮一样填满他的胸膛,“阿珍!你听我说…!我…我还是最!……我好…”
机器滴滴作响,关河面无表情地听着父亲不知所云的絮语,终于,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放松了。他把耳朵凑到男人嘴边。“…我真的……爱……”
“嗯。”关河握住了对方的手。
片刻之后,那只手冰冷下去。
“关河…?关河!”他回过神,陆川正担心地看着他,“你怎么了?是我不该谈起这个话题吗?”
“没事。对了,我还有我父亲的遗稿,你想看吗?”
“真的?!”还真是容易转移的注意力…“是什么?新的推理大坑?”
“童话。”
“???????”
“……就这样,兔子小姐就像新口味的蜜糖黏住了熊先生的心。聒噪的知更鸟笑道:这就是爱呀!你爱上她了!
可是他也爱过各种各样的蜜糖,蜜蜂牌的就很喜欢,花园牌的也不错。现在虽然对它们统统不感兴趣,以后也许也不会再感兴趣——可只要想想这样的改变他就怕得要命。“爱”难道是件这么可怕的东西吗?
熊先生翻滚了一夜,决定第二天去找兔子小姐——妈妈!后面没了!”
小关河拿着薄薄的笔记本翻来翻去,泄气地发现真的没有了。“妈妈,老师说母亲节你随便叫我做什么都可以的……你真的只叫我给你读故事吗……我也可以扫地做饭啊?”
女人蹲下`身,保证自己和儿子一样高,“那和你平常没什么两样嘛。再说了,你也没什么必要报答我。要不是——”
“要不是你那天没带够钱,早就没什么我了。”关河把嘴撅得老高,又问道,“所以熊先生最后怎么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