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穗看向孙纬:“听说皇上病了?”
她手里是有些暗哨,但只是留意着京城一些权贵世家的动静,并不曾潜入宫中,一来佟穗没那么高超的手段,二来为人臣者,往宫里安插眼线便是不忠了,何况之前在位的可是一家人都敬重的先帝。
孙纬人在官场,能听到很多难以传出宫外的小道消息,低声道:“是,之前皇上移居曲池,两日前范侯去劝,皇上当日便搬回了乾元殿,晚上传的御医。”
曲池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皇上与范侯守得都很严,官员们最多知道有几个太监宫女因为谋逆被范侯当场诛杀。
新帝体质文弱,满朝文武皆知,从来都不是秘密。
佟穗自然而然地将咸庆帝的病与范钊杀人联系到了一起,多余的不必再猜。
“这两日皇上的病情可有好转?”
“这个就不知道了,且看后日初一,皇上能不能上朝吧。”
“嗯,侯爷与他们几兄弟都不在,官场上的事就劳你多多留意了。”
孙纬应道:“夫人放心,我都明白。”
早在老爷子接管卫县时,他们这一群人就牢牢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范府。
潘月柔也听说了皇上的病情,禀报给范太夫人,等范钊回府,潘月柔就坐在婆母身边,听范太夫人询问此事经过。
范钊不悦道:“宫里的事你们少打听,也不用听风就是雨的,自己吓唬自己。”
范太夫人:“你就说皇上是不是被你吓病的吧?”
范钊:“不是。”
儿子这种态度,范太夫人又能说什么?
夜里,潘月柔思来想去,还是从后面贴上范钊,柔声道:“侯爷把皇上当亲弟弟看,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皇上着想,可既然外面传出那些风声,就说明很多人都在怀疑侯爷,万一这些人跑去皇上面前嚼舌头,皇上也猜疑侯爷居心叵测……”
范钊沉默。
潘月柔抱紧他:“你可是咱们家的顶梁柱,为了娘跟孩子们,在外行事千万要谨慎啊。”
范钊望着帐外屏风的黑影轮廓,拍拍妻子的手:“知道,睡吧。”
七月初一,咸庆帝依然卧病在床,未能上朝。
王皇后寸步不离地守着咸庆帝。
御医给咸庆帝开的是安神汤药,服药过后比较贪睡。
范钊在城营巡视一圈,亲自去菜市瓜果铺挑了一个闻起来就熟透了的蜜瓜,带回皇宫。
他来得巧,咸庆帝刚刚醒来,王皇后正哄他吃东西。
听闻范钊求见,咸庆帝下意识地皱眉。
王皇后劝道:“范侯忧心皇上的龙体,每日都要来上两三回,您就见见吧。”
咸庆帝这才准了。
范钊单手托着一颗脑袋大的青皮蜜瓜进来了。
咸庆帝瞳仁微缩。
范钊见他气色比昨日好,喜道:“臣就说了,皇上这病多睡几觉就能好,偏那些人喜欢大惊小怪的。来,您闻闻,这瓜肯定甜。”
咸庆帝偏开头:“朕没胃口。”
范钊:“没胃口才要吃瓜开胃,来人,拿去洗洗切了。”
他看向一个小太监,对方立即低头走过来,双手接过瓜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再托着一碟子切好的瓜片送进来。
范钊刚想用手去拿,王皇后抢着道:“我来服侍皇上吧。”
说完,她用一根银签扎起一片瓜,喂到咸庆帝嘴边。
范钊目光期待地看着,那眼神像极了父母凝视孩子。
蜜一样的甜味在咸庆帝口中弥漫开来,好吃是好吃,但近在眼前的范钊那张脸让他恶心。
“太腻了,朕要喝水。”
王皇后忙又伺候他喝水。
咸庆帝不爱吃蜜瓜,又没什么话主动与范钊说,范钊坐了一会儿便退下了。
咸庆帝瞥眼那个急着听范钊号令的小太监,心中愈恨,打发所有宫人都退下,他低声问王皇后:“朕记得,你大哥在户部做事,二哥走的是武官路子?”
王皇后颔首,随即惭愧道:“二哥原本在汉州任指挥使,去年秋天不小心摔伤了腿,郎中说至少要休养半年,怕耽误军务,二哥变递了辞呈回京养病了。”
咸庆帝:“如今可恢复了?”
王皇后:“五月里好的,结果二叔那边出了差错,我爹哪有脸面来皇上面前为二哥求官。”
咸庆帝:“朕没记错的话,你二哥尚未满三十吧,年纪轻轻的怎好在家中闲着,正好御前军一直都缺个副统领,就交给你二哥吧。”
王皇后闻言,忙在床边跪下,恳求道:“皇上,御前军副统领乃是从一品的武官,如今担着这等职位的都是罗霄、赵瑾等立下无数战功的骁将,我二哥为大裕朝寸功未建,就算蒙受皇恩担此重任,也无法服众啊,还请皇上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