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缜:“不用咱们出,我会跟祖父要。”
他坐到炕头,将佟穗抱到怀里。
佟穗看着他的胸口,问:“咱们这边一共有多少套铠甲?”
萧缜笑了下:“两百。”
佟穗惊道:“这么少?”
萧缜:“县城没有驻军,只有出现山匪时才需要民壮穿上铠甲去剿杀,预备太多平时也用不上。”
萧家这边收集的铁都拿去做兵器了,没有条件自制铠甲。
佟穗:“那两百套怎么分?”
萧缜:“六十个百户、一百二十个总旗头一人一套,还剩二十套,守城时随祖父分配吧。”
佟穗心头一紧:“你们这些千户不穿吗?”
萧缜解释道:“千户都是自家人,只一个孙典也是咱们灵水村的,咱们进城那会儿说好了要为全县百姓守城,轮到打仗时光顾着把自家人装备周全,只叫那六千多士兵穿普通棉衣,士兵们心里会怎么想?其他军官穿甲是为了方便各自的兵听从指挥,我们就算了。”
佟穗听完,想到了林凝芳给她们讲过的一首诗经: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眼睛有点酸,她靠到了他肩头。
萧缜握着她的手:“不用担心我们,跟南边的正经军打了六年都好好地回来了,对付反王那点乌合之众更不在话下,倒是你,一定要护好自己,别以为有城墙挡着就安全了,打起来的时候很难分心,一不留神敌方的箭阵就到了。”
佟穗:“我知道,你也不许轻敌,再是乌合之众,里面总有一些厉害的。”
反王那边虽然攻下了应县,休整兵马也需要几日时间,并不是一下子就能杀过来的。
定县、卫县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
次日,老爷子没有直接带佟穗去东城门那边,而是先去了县衙,鸣钟召集城中百姓,与此同时,佟有余率领巡逻的衙役也分散到了城内各大街巷,指挥每户派出一人有序地赶往县衙。
当县衙这边围满了百姓,男女老少都有,萧穆站在高处,先神色肃穆地抛出一个敌情:“诸位,我们收到战报,兴王已经攻下应县,即将凑齐五万兵马,一旦他们整合完毕,不出三五日,必将发兵来打咱们卫县。”
百姓们脸色大变,焦急地议论起来。
萧穆抬手,待喧哗声落下,他冷静地道:“卫城军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反王兵多,我们兵少,要想打赢这场仗,还需要全城的百姓与我们齐心协力,联手御敌。”
李纲的兵马对村镇上的普通百姓还算和气,只要交出男人与骡马猪羊,基本不会再做其他恶事,对城内百姓却是另一个样,但凡经商的人家都会被打成奸商,住大宅子的人家也会被冠以豪强之名,再全部杀得干干净净,抢财占房。
混乱之中,小兵又会为着自己的私心滥杀百姓,或是抢财或是抢女人,与山匪强盗无异。
这些消息早在卫城这边传开了,城里的百姓自然都盼着萧家守住家门。
“需要我们做什么,萧指挥尽管开口,我们誓与卫城共存亡!”
“对,我才四十七,虽然不符合招兵的条件,但我还有一身力气,能去城墙杀敌!”
“我不会杀敌,但将士们总要吃饭,烧火做饭就交给我们这些妇人吧!”
根本无需萧穆多说,百姓们都愿意为守城出力。
佟穗站在老爷子身边,看着那一张张真诚热情的脸庞,视线几次都变得模糊,又被她极力忍下。
接着,萧穆把卫城军需要的人力与物力都列了出来。
需要青壮,越多越好。这些人既要负责不断地将石头圆木以及灭火的水桶往城墙运送,也需要及时搀扶受伤失去战力的士兵下城墙,一旦守城军人手不足,他们也将拿起刀枪弓箭替补而上。
需要擅长做饭的妇人,军营里的伙夫要去城墙守城,妇人们既要烧火做饭,也要承担粮水、柴木等物资的运送,包括伤兵们下了城墙,也需要妇人们给郎中打下手,清理照顾。
需要郎中大夫,伤兵注定会一茬接一茬,城里大小医馆的郎中最好都来这边帮忙。
需要弓箭、长枪、刀剑等能用于守城的兵器,需要针线、剪刀、药草、水桶、锅铲碗筷甚至桌椅等辅助物件,也需要灯笼、桐油、木柴等等都能排得上用场的东西。
县衙两边的墙下分别摆了十几张桌子,文差们坐在这里,等着登记前来报名的百姓以及百姓捐献的物资,战后能退的都会退还百姓。
萧穆带着佟穗在外面看了会儿,进了县衙后对她道:“守城从来不是将士们单打独斗,城内百姓全是支援,为官者真正为百姓着想,百姓们自然会全力拥护,换成刘知县那样的,今日就算他在这里哭求百姓帮忙,你猜又有几人会应和?”
佟穗钦佩道:“祖父素行仁义,村里的乡亲、城里的百姓都愿意唯您马首是瞻。”
萧穆失笑:“我是教你何为民心,不是要听你的虚言奉承。”
佟穗:“我说的是大真话啊,祖父就是厉害。”
萧穆摇摇头:“你是见得少,比我厉害的人多着呢。”
佟穗:“他们再厉害也跟我没关系,祖父既护着我们一家又愿意教我这些本事,您便是我心里最厉害的。”
萧穆被孙媳妇逗得笑出了声。
月底这日傍晚,佟穗跟着老爷子回了家。
萧守义等叔侄也都回来了,大战迫在眉睫,一家人抓紧时间吃顿团圆饭。
林凝芳去皮货铺子订的皮甲做好了,掌柜亲自送来的,小厮进来传话,想瞒都瞒不住内宅女眷。
林凝芳也没想瞒,佟穗总要穿上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