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看的时候,一要观察对方品行如何,是老实本分还是油嘴滑舌,二要查验他们的本事,譬如烧火婆子,最重要的是厨房里的功夫,不能光听她说,得让她真正做几样吃食,做的又快又好吃手脚还干净,这样的才能用。”
“除了这两样,也得问清楚他们的来历,是如何落到牙行的,只有来历清白、自己愿意且牙行那边能拿出合规的字据担保,咱们才能用,不然后面会有一堆的麻烦,或是其父母家人找过来要人,或是他们自己寻思着逃跑。”
柳初叹道:“哪有人真的情愿去别家当下人呢,都是过不下去了才走上这条路。”
林凝芳:“是啊,有的是家里穷主动卖儿卖女的,有的是失了父母被亲人或是随便什么人卖给牙行的,全都身不由己,不过如果能遇到一户和善的人家,靠着双手挣份月例,又有房屋栖身能得温饱,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全都是命,有的子女被父母视如珍宝,有的子女被父母虐待不如没有。有的下人遇到和善之家衣食无忧,有的下人遇到无德的主家,轻则受辱,重则丧命,一切都没个定数,真的就只能看命。
现在萧家要买人,林凝芳不想两位嫂子有良心上的负担,便只挑下人遇到好主家的例子讲。
其实佟穗、柳初都懂,村里被爹娘卖出去的女儿还少吗,儿子也有被卖去当学徒苦力的。
有富人就会有穷人,有主子就会有丫鬟,千百年来的世道如此,非她们能改变。
她们能做的,就是做个和善的主人家。
林凝芳继续道:“人选好了,来历都没问题,最后就是与牙行、下人签订卖身文书,再拿去官府盖章交税。契书上会有一条试用三日的补充,如果主家在三日内发现下人有问题,可以退回牙行,重新选人。”
佟穗:“听着是记住了,可牙行真的把人带过来,你们还是陪着我一起选吧,我怕一紧张就忘了。”
林凝芳点点头。
柳初笑道:“我不懂,陪你们看个热闹。”
用过早饭,老爷子等人先走了,萧缜陪着佟穗去了一趟东院,与佟、周两家商量添置下人的事。
萧缜果然用他的孝心说服了岳母、舅母。
忙完这事,他便去了军营。
佟穗对负责巡城的父亲道:“爹你等会儿,我去换身衣裳,咱们一起出门。”
佟有余:“我巡城,你去干啥?”
佟穗:“我认认路,顺便去趟牙行。”
虽说可以派人去牙行把管事的叫过来,佟穗还是想亲眼瞧瞧牙行里面的运作。
佟有余:“行,快去吧。”
佟穗回到东院,看见贺氏、萧玉蝉站在院子里聊着天,早饭时老爷子当众把采选下人的事交给了佟穗,自那后贺氏看佟穗的眼神就一直不太和气。
佟穗该怎样还是怎样,对贺氏道:“二婶,我要去趟牙行,今日可能会有客人登门,家里就劳您与姑母看着了。”
贺氏:“牙行在哪你知道吗,年纪轻轻的小媳妇,长了一张漂亮脸蛋,出门也不怕惹事。”
佟穗:“我跟我爹一起去。”
家里现在就阿福阿真两个丫头,都是容貌清秀的姑娘,单独去牙行也不放心。
萧缜倒是提过由他去牙行跑一趟叫那边的人过来,佟穗有自己的心思,便没让他多绕一回路。
简简单单一句话,把贺氏堵没声了。
佟穗转身要去东跨院换衣裳,萧玉蝉见了,急着道:“二嫂,我跟你一起去!”
新宅子她已经前前后后逛了好几遍,再无任何新鲜之感,与其在家里闷着,不如跟着二嫂出门。
佟穗倒是高兴能多个伴,提醒她道:“我骑骡子。”
萧玉蝉笑道:“我也会骑。”
本来是不会的,后来见佟穗跟着二哥学骑骡,她也跟着学了。
佟穗指指她的裙子:“去换一条马面裙。”
萧玉蝉立即跑进了西厢房。
贺氏跟了进来,瞪着女儿道:“刚刚还在跟我一起埋怨老爷子偏心,这会儿就跟她好上了,你该不会跟你五弟一样,只会嘴上哄我,其实也偏着那边吧?”
萧玉蝉打开衣橱,一边挑裙子一边道:“娘可别冤枉我,我当然跟您最亲了,巴不得您来当这个家,我还能跟着占些便宜,但二嫂当家我也服气,她不是会偷拿公账银子的人。再说了,我跟她出门也是为了自己高兴,又不是去帮她做事。”
贺氏上下打量一遍女儿,哼道:“以前咱们住在村里,没那么多讲究,你满大街乱跑也没人说啥,现在不一样了,你可是卫城军指挥家唯一的孙女,说不定能在城里的大户之家挑门好婚事,最好入乡随俗,多跟你三嫂学学,少跟着你二嫂抛头露面。”
萧玉蝉只觉得好笑:“三嫂出身高贵,还不是嫁给我哥了,在咱家的地位还不如桃花沟出来的二嫂。城里那些大户就更不用说了,以前再厉害,现在都得仰仗咱们家的庇佑,他们真想娶我,便该想方设法地来讨好我,又想娶又要对我管东管西指手画脚,做梦呢。”
贺氏:“……”
萧玉蝉脱了裙子再换上一条马面裙,得意地在亲娘面前转了一圈:“我就是要抛头露面,就是要让街上百姓羡慕我有个做指挥的祖父,娘你自己说说,讲究重要还是我自己舒服开心重要?”
说完,她脚步轻快地跑了出去。
贺氏先是气,气着气着又笑了。
想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不将规矩放在眼里,她看上萧家的男人,便敢拦在对方面前搭讪,这才有了后来的好日子。
佟有余再出门的时候,身边就多了一对儿如花似玉的姑嫂俩,后面才是两个跟着巡街的衙役。
所过之处,百姓们都要瞧上几眼。
佟有余先尴尬了,对女儿道:“要不,你们回去换身男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