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打扰,这一觉她睡到了快晌午,萧缜果然躺在旁边的被窝。
佟穗尴尬道:“二婶会不会打趣咱们?”
大白天的,夫妻俩一起在屋里睡懒觉,任谁都要想歪吧。
萧缜:“五弟也在睡,应该都知道咱们是为了正事。”
有萧涉陪着,佟穗就放心了。
夫妻俩来到中院,贺氏等女眷都看向佟穗,幸好有老爷子镇着,没人议论懒觉的事。
等佟穗坐下,柳初关心道:“佟叔的腿已经全好了?”
佟穗:“……是啊,最近家里让大嫂受累了。”
妯娌客气几句,转移了话题。
萧野道:“我听说,里正又被知县老爷叫去了,应该是为征收夏税的事。”
夏税主要是征收小麦,还有其他一些杂税,有银钱的交银钱,没有就换成麦子顶。
萧穆:“去年一亩麦子要收三成粮,很多人家已经苦不堪言,今年还不知道是加还是减。”
贺氏:“前几年征得多,说是朝廷军饷不足所以要百姓出力,现在都不打仗了,总该减了吧?”
没有人知道。
到了后半晌,孙兴海骑着骡子从县城回来了,晒得满头大汗,回家喝口水就召集村民们去水塘边传达官府的意思。
关系到夏税,村民们无论男女都来听消息,最多留老人孩子看家。
孙兴海先念了一遍朝廷征收夏税的公文,文绉绉的,他再给简单总结一遍:“朝廷说了,南边有两个叛贼要镇压,从去年到今年很多地方还闹了灾,国库空虚,所以今年的夏税比往年再加一成,折算下来,除了免除赋税的新民,一亩地要收四斗麦。”
村民们哗然!
一石等于十斗,一亩地顶天也就收一石出头的麦子,官府居然要收小一半?
有人叫骂有人哭,孙兴海好像变成了知县老爷,无辜受了牵连。
他都习惯了,等村民们发泄得差不多了,才无奈道:“大家有钱的准备钱,有粮的准备粮,县里会在五月初十过来征收,交不足的一律拉家里的男丁去服劳役。”
转眼又是一波谩骂。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佟穗等人默默回了萧家。
萧家去年秋天种了二十亩地的麦子,无论交足额的银钱还是麦子,萧家都交得起。
可银子也好,粮食也好,都是一家人辛辛苦苦挥汗如雨攒下来种出来的,官府一下子就要拿去那么多,跟直接来抢有什么区别?
没人还能笑出来。
佟穗的心头更是多压了一座大山,囚龙岭匪帮会不会来?真来了,会选在官府征粮之前还是之后?
一边是官府,一边是匪帮,明明那两个才是水火不容的敌对两方,现在居然成了前狼后虎,全都盯着老老实实种地的百姓。
第064章
阳光一天比一天晒了起来,麦田里的麦穗也越来越硬实。
虽然官府加税的公文让村民们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但那一片片金黄色的麦田还是叫人看到了盼头。
百姓们其实很容易满足,今年税重又如何,好歹没有战乱了,六成的庄稼收入,一家人节省点,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总比家里男人被抓去服劳役的强。
只一宗,每到夏收或秋收时,地里特别容易闹贼。
往年有人趁半夜去别人家地里偷割麦子,一部分是因为自家穷没饭吃了,一部分是心疼自己的粮要拿去交税便想从别人家那找补回来,还有一部分纯粹就是贪,别人偷我也偷,有便宜占为何不占。
今年远近村子都多了一批新落户的流民,偷割麦子的人只会变得更多。
灵水村这两个月又是安排人巡夜又是一起跟着萧家练枪,人心前所未有的齐,孙兴海趁机号召村民们联合守麦,夜里巡村的人改成骑着骡子去地边巡麦,发现动静立即喊人。
如此一来,本村村民不敢动贼心,外村的……
五月初一那晚,还真有七个外村来的割麦贼被抓到了,人手一把镰刀一个大袋子。
孙典、孙纬兄弟俩将七人绑成一串蚂蚱驱赶着去附近村子转了一圈,算是杀鸡儆猴。
那些有贼心的人见灵水村防得跟铁桶一般,都不敢再打这边的主意。
从初三开始,村民们根据自家地里麦穗的情况,陆续开割。
萧家的割麦日也定在初三。
女人们看家,清晨天刚刚亮,老爷子就带着儿孙赶车前往麦田。
盛世之年,百姓割完麦子会在地里继续晒一二日再拉回家,现在谁还有那么大的心,都是割完就赶紧搬回家严防死守。
像萧缜四兄弟这般年轻又极其强壮的儿郎,从早割到日落的话,一个人能割三亩麦,四十多岁的萧守义年富力强也能像普通青壮那般割上两亩,老爷子再硬朗健硕年纪都摆在那,只能跟寻常村民一样割一亩。
萧家想在一天忙完,所以在本村没有麦田的新户里面雇了五个青壮,干一天活给十文钱。
其中就包括村东潘家的儿子潘岱。
像这种雇来的青壮,一天只要能帮忙收割一亩麦子就算尽心了,留有余力算他们自己的本事。因为是萧家,五人都没想偷懒,像给自家收麦一样干得勤勤恳恳,其中潘岱身形魁梧力气大,割麦的速度几乎不比萧缜四兄弟差。
萧穆绑好一捆麦子抬起头,往五人那边一瞅,一眼就看出了潘岱的全力以赴,弯着腰低着头,哪也不看,也不跟谁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