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目光晦暗不明,语气依然的温和有礼:“这是在裴家老宅一处藏书阁的密室中找到的。书箱的封条上写着神懿十六年秋,大少爷裴行羽自漠北运至京都,裴家上下不可擅动。”
任凤楼轻笑:“你拆开后,就看到了一箱子不值钱的画?”
裴安感叹道:“作画之人画技虽非绝佳,但只凭画中之人的相貌,就可值万金。”他初见此画时只有十七八岁,数日里都精神恍惚,不断猜测到底是先人发了痴梦,还是世间真的曾有过这等绝色之人。
画上有樟木的香味,能看得出一直被妥善保存着。
任凤楼轻声道:“我想买下这些画,裴大人觉得多少金银可换?”
“物归原主,哪有还要金银的道理。”裴安笑道,“能一睹任谷主真容,是半壁江山都换不来的福分。”
任凤楼对裴家之人颇有好感,神情也舒缓了许多:“见到一人长得与千年前的古画相似,裴大人一点也不吃惊吗。”
裴安笑着帮他把那些画摘下来卷起:“我一生在朝堂之上身居高位,也见过些不可言说之物。任谷主既非厉鬼也不是妖怪,我又何须忐忑。”
任凤楼轻声道:“裴大人觉得,何为厉鬼?”
“含冤而死执念未消的伤人之物便是厉鬼,”裴安道,“江湖中多有传言说任谷主嗜杀,但我亲眼多见,你并非如此。”
任凤楼不再说话,把那十几幅画抱在怀中,他听到了自己心跳,千年来依然那么平稳,只是力气似乎有些不够了。
定魂灯快要熄灭了,他却始终不肯让余落烟去试别的续命之法。他既然已经赢了和冥主的赌约找到裴行羽的转世,就应该不必再试那些逆天改命的法子了。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李宜舟迅速回到床上躺下装睡,他还没想好怎么向任凤楼解释自己见义勇为却差点丢了性命的行为。也没想好要不要交代……他总是做梦梦到裴漓这件事。
任凤楼却有些心神不宁,抱着满怀的画在窗边发呆。
李宜舟装睡装的太辛苦,忍不住哼唧了两下假装刚醒,揉着眼睛坐起来:“师父。”
任凤楼看了桌上明显刚吃完的残羹剩饭一眼,笑道:“徒儿,睡得香吗?”
李宜舟道:“还……还行吧。”
任凤楼又问:“那吃得香吗?”
李宜舟心虚地缩回了被子里:“也……也还行。”
任凤楼见他没事,慢慢放下心来。
李宜舟生怕他秋后算账,忙从床上跳下来凑过去转移师父注意力:“师父,你抱的这是什么东西?”说着习惯性地伸手抽了一卷。任凤楼刚要说“别打开”,李宜舟已经麻利地把画展开,他匆匆一眼就看出是任凤楼,右下角盖的印章也很眼熟。
少年懵懂间自己都不甚明了心迹,却也奇异地别扭起来:“又是裴行羽?”他看向任凤楼,任凤楼居然躲开了他的视线。李宜舟小孩子脾气上来,气呼呼地把那些画都夺过来打开看。
花间的,树下的,水榭中饮茶的任凤楼。画中人笑得柔软,就算墨迹已经模糊不清也能看得出笑容里的深情。角落中无一例外地印着裴行羽的印章,鲜红的朱砂刺得人眼睛疼。
神懿十六年,裴行羽给任凤楼画了那么多画。
喝下的那碗药味道太重,李宜舟嘴里到现在都发苦。
怎么忘了呢,他的师父长生不老,是天上下凡的神仙。辗转尘世千年不知有多少风花雪月的故事,裴行羽又有何德何能,让师父牵挂至今。
任凤楼轻叹一声:“你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我说给你听。”
“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