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怎在这里?”
穆情浓心念电转,连忙道:
“属下担心那魔头深夜潜逃,故来这后山监视。”
薛无情闻言,眼中那阴毒神情无影无踪,只一笑,笑容如三月风,
“快回去罢,夜冷天寒……”
穆情浓见状,知他大抵是信了,当即有如逃出生天般松了口气。但她与那魔头约定在后山相见,事出紧急,不容拖延,便只好搜肠刮肚找起说辞来,
“属下已在此大半宿了,不在乎一时半刻,若是半途而废只怕不妥。”
“武林盟已在山下布好埋伏,纵他三头六臂,也逃不出的。倒是你,难道没领教过沈无常的厉害么?”
穆情浓听他字字不让,又担心越描越黑,难免生变,只好单膝跪地,口中称道:
“属下遵命!”
薛无情见状,竟也不再追究,转身就往山下走去。
穆情浓起身跟在他后面,手中却一直紧握着那精铁飞镖,力气大得几乎要将掌心划破。
纵然她武功不如薛无情,但那人眼下毫无防备,只消一击,只消将这精铁飞镖钉入他后心,一切的一切恩怨情仇就都会有个结果。
怎么办,下不下手?
她一颗心砰砰直跳,额角冷汗涔涔。
这是一场生死赌博,赌她出手够快,赌薛无情反应不及,胜者不过苟延性命,败者也不过一死。
不过一死。
穆情浓忽然看开了,她既已投身这漩涡之中,粉身碎骨都道是寻常,又何来贪生怕死的道理?
况且,
人都是要死的,
为了这世间邪不压正,恶不欺善而死,
倒也值得了。
那女人打定主意,一抬手,猝然发难!
只见空中寒芒闪动,一把精铁飞镖直取薛无情后心。
这一招如银瓶乍破,令人防不胜防,
但——
那孤星照月楼楼主却豁然转身,脚踏九宫,将这一击避过。尔后他袍袖一抖,追雷镖破风而起,“噗”地一声刺入了穆情浓的心脏。
追雷镖极锋利,他出手又极快极狠,这一镖直接从那女人背后穿出,瞬息间坠入瀑布寒潭,再不见踪影。
穆情浓一袭红衣上,染上了愈加鲜艳的绯红。鲜血如泉水,不可抑制地从那胸膛上流出,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浸透了脚下泥土。她那双好看的,总有些跋扈的眼睛失了焦,嘴唇上血色尽褪,却拼命要抢上一口呼吸。
但她做不到,脚下趔趄两步,倏然倒了下去。
穆情浓直到这时才明白,薛无情从一开始就没有信她,那男人自转身起便一直按了追雷镖在手,恐怕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活到山脚。
呵,愿赌服输。
薛无情低头看着穆情浓的尸体,忽然皱起眉头,神色悲哀,他喃喃道:
“我并非想要杀你的,只是……
只是,一错再错,错上加错,终究无可回还。”
穆情浓,这女人当了他八年的属下,与他相识更是十年有余,不说有多少情分,但好歹相识一场。却在那弹指一刹间,死在了他手上。
那孤星照月楼楼主念及此处,蓦地自心底里升腾起一股寒意来,他觉得自己已变得不像自己了。他为了掩盖过失,不得不杀人灭口,又为了杀人灭口,不得不杀更多的人。他曾经还会挣扎后悔,自我麻痹,但如今——
一切都晚了。
就好像谎言说多了容易成真,他已陶醉在虚构的大义里。
为了孤星照月楼雄于武林,为了孤星照月楼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