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
就蓦地抖动起来,荡开了环环涟漪。
夜空中,忽有一人击水而来,穿一袭白衣,灯影缭乱里看不清面容。那人轻飘飘落在台中,二丈高的浮台,连一丝晃动也无。
众人皆是一愣,再抬头细看,只见他四十不到年纪,负手垂眸,沉静稳重如古井无波。他腰上一把雪白长剑,一绺淡青穗子,一块古银令牌。
台上缠斗的两人被这变故打得措手不及,退开三步远,执了长剑,正欲发作。
却看那令牌上赫然刻着四个大字——
万剑归宗。
登时脊背一凉,如坠三九天寒,顾不上其他,慌忙拱手,
“不知是一代剑宗!”
这句话让众人脸色又是一变,那些个小辈大气不敢出,难保之前胡言乱语几句里没有冒犯的。面面相觑,又沉默了半晌,先前天上楼里那胖老头忽然开了口,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凌剑秋从前绰号白衣鬼,极肃杀孤傲的一个人,但这些年退隐天目山,眼角竟添了笑纹。他抱着胳膊,悠悠然说:“我无非见你们过招,有些手痒罢了。”
那胖老头闻言一笑,似乎与他熟识,大声道:
“你来可就没得打喽!你是一代剑宗,谁敢和你动手?”
众人总算逮着个说话的机会,连声附和,
“说的是,我等愿奉一代剑宗为长剑甲字第一。”
凌剑秋听罢却摇头说:
“这块一代剑宗的牌子,曾被我三次还给千剑山,又因为无人敢接,三次回到我手里。如果哪位能让我这把老骨头卸去千斤重担,感谢还来不及呢!”
这一番话说起来轻描淡写,听者却心头震动。一代剑宗的名号,多少人梦寐以求,多少人舍命相搏,今天凌剑秋有意谦让,怕是千载难得的机会。
但,人心叵测,人言可畏。
正当进退两难时,人群中忽然闪出个年轻后生,俊眼修眉,相貌堂堂。他上前一步,朗声道:“晚辈愿领教高招!”
不等话音落地,便施展轻功,纵身跃上浮台。
众人见状大惊,心说真有不知天高地厚的。
凌剑秋却舒了眉头,他见来人仪表不凡,暗道原来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这一代剑宗笑道:
“天目山,凌剑秋。”
那年轻人拔剑出鞘,剑光清冷厉冽,剑锋薄如秋霜。他抱拳回礼,不卑不亢,
“绍兴府,骆云笙。”
凌剑秋闻言看向他手中兵刃,那狭长剑身在皎皎月光下,竟似乎是透明的。
忽然问,
“这剑叫翡翠,剑法名春风相思?”
“正是!”
台下人纷纷打听,
“春风相思剑,怎么没听说过?”
个把消息灵通,熟谙旧事的,就说:
“现在是不景气了,可五六十年前,好歹也挂过那块一代剑宗的牌子。”
“那后来怎么落魄了?”
“正如日中天的时候,家主骆照萍急病暴死,一身绝世武功都化作青烟散了,连本剑谱都没留下。然后就再没出过什么能人,我看这小子八成也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那被料定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的年轻人,却忽然在眨眼间手挽剑花,杀向了一代剑宗。
凌剑秋见眼前剑光闪烁,急退三步,侧身让过。他取出那名震天下的断水剑来,并不拔出,只用剑鞘斜取他右手脉门。
骆云笙见状不等招式用老,脚步一滞,反手点他左肩。
凌剑秋却似早已料到一般,忽然回转剑鞘,手腕轻抖,断水剑出鞘一尺三分,竟生生将剑锋拦下。
金铁相击,火花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