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州城郊距洞庭湖边不过三十里路,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二人就来到湖边。
古人云: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所谓洞庭湖是也。
顾小公子极轻车熟路地与人还价雇船,死活扯着沈无常去船头看什么洞庭春色。
半个时辰后,烟波浩渺里忽然映出一座小岛来。岛上遍植杏花,点点朱红迎风洒落,随水流过船舷木桨,波光粼粼,倒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意味。
“这是琼林岛,二十年前师父和师娘退隐江湖,买下了这块地方。”
顾风流在前面带路,穿着身黑袍子,却莫名没有一点肃杀,只是干净利落得令人舒坦。他走在花雾朦胧里,眼角眉梢上那点凌厉深邃都成了潇洒意气。
沈无常跟在后面,他说的什么却全然入不了耳。这活阎罗自小在关外长大,属秤砣的,与那一汪子水八字不合,先前因怕被顾小公子看了笑话才强作无谓。此时下了船,只觉得头重脚轻,心有余悸。暗道这关内人都是怪物不成,那样窄的一叶舟,那样小的一块板,竟能放心踩上去?
顾小公子究竟没料到这一截,只道那人一副死人脾气惯了,不知又是哪里触了他霉头。由他不自在半天也就好了,若去问只怕惹出更大事来。
待走出一盏茶的时间,忽然听见耳边有人说:
“好小子,还知道要回来!”
那声音悦耳清脆,混杂了三分嗔怒,七分调笑。
沈无常知道这传音入密的功夫非内力精纯者是不可为的,于是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晚辈见过谢前辈。”
他话音刚落,自远处杏花林上飘来一人,红衣红裙,赤金簪子,四十开外年纪,容貌却端丽非常。那女人身法极快,与顾风流不是一个路数,眨眼间就到了二人面前。
这便是昔年声名在外的一刀夫人谢惊鸿了。
顾风流甫一见她,就露出个明朗惑人的笑脸来,
“师娘!”
谢惊鸿将手一背,上三路下三路地将沈无常打量一遍,问顾小公子,
“这是谁?”
“此番出关遇上的朋友,救过我一命。他来关内办事,没个帮衬,就与我同行。”
“在下沈西。”
“你功夫退步了不成?”红衣女人闻言瞪了顾风流一眼,又笑道:“我这不肖徒弟总冒冒失失,还望你多担待些。”
此前在船上,顾风流无数遍交代那谢惊鸿早年诨号“谢刀子”,是个极泼辣,极尖锐,极爱憎分明的人,生怕沈无常一副死人脾气将她得罪了。那活阎罗听她方才说的几句话客客气气,不禁松了口气,
“前辈抬举了。”
“说什么抬举……”谢惊鸿一顿,对着顾风流:“小子,把这包包裹裹的放回家去,肩扛手拎像什么样子?”
顾小公子得了令,忙不迭施展轻功,瞬息间走远了。
那红衣女人却不着急将沈无常请去作客,只是站在原地,幽幽盯着他。
沈无常不知所谓,也只好呆站在那里。
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