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辈子好不好?”顾风流涎着脸,笑得无赖。
“我若现在杀了你,你倒是能看一辈子。”沈西一惯的凉薄语气。
“你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
“那谁替你付房钱?”
他这么一问,倒教沈西记起来了,这里是顾小公子的房间,自己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话又说回来,若之前不是顾风流邀他同住,这乱云酒肆里没有空房,他恐怕就得幕天席地去喝那关外的西北风了。虽说这刀客整日里满嘴胡言,又轻薄佻达,可一码归一码,沈西那句欠情还债决不是空口无凭。
“是我不好。”
他呐呐,撤了匕首,又往里匀了一尺地方。
顾风流闻言愣了愣,心说这活阎罗是吃了脏东西了。但他又不敢真去问个缘由,只好故作从容地往那床上一躺,满脑子兜兜转转这人究竟是什么脾气。
这也都是他自作孽,明知这人刻薄无情是到了极的,却还偏偏要去招惹。顾小公子大风大浪里过来,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但在沈西面前就莫名栽了跟头。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最不能打这种人的主意,最不能与这种人扯上关系,但还是要忍不住出手相助,忍不住为他痛心叹惜。
这连名字都风流的顾小公子平生从未这般狼狈过。
那近在咫尺的瘦削脊背烧得他翻来覆去,心慌气短。待更声响过二巡,直熬得两眼通红横竖睡不着觉,讪讪地找点话头。
“你当真不是孤星照月楼的人?”
沈西昏昏欲睡,冷不丁听见他这一问,没好气地回道:
“不是。”
“你当真不认识沈无常?”
“不认识。”
“你当真……”
顾风流说到一半就猛地住了口,沈西瞪着他,月光下那如瀑的青丝闪闪烁烁。
“没什么……”他移开眼睛,自言自语:“睡觉。”
那活阎罗却仿佛看透他似的,一双凤眼颠来倒去地打量,也不说一句话。
顾风流被他看得心虚,刚想辩解两句就见那人忽然变了脸色。
窗纸里透过一段诡吊的笛声。
沈西听见那声音,抓起白狐裘就披在身上。他翻身下床,推开窗户跳了出去,甩下一句:
“我出去走走。”
顾小公子闻言差点笑出了声,暗忖这天底下哪有出门散步走窗户的道理,于是也带了长刀,尾随那活阎罗而去。
明月夜,瀚海沙。
十里方圆唯有笛声喑哑,断断续续着不成章法。
漆黑的天幕,灰黄的屋顶,无色的寒风,两个人影兔起鹘落,如鬼如魅。
沈西一身白衣在黑夜中分外扎眼,只见他衣袖翻飞如雪,鬓发纷纷扬扬,刹那间已在一箭之外。他的脚步极轻极快,眼花缭乱中分不清是人在追影抑或影在逐人。顾小公子见状提起十二分的力气,两人间却仍不见有丝毫接近。
好快的轻功!
那刀客望着沈西的背影,尽管知道孤星照月楼“踏雪功”天下无双,此刻却也不禁耸然动容。
正感慨时,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