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又不只我一个儿子,等你结婚有了孩子,父亲就不会强迫我了。”苏燕绥的声音极轻。
韩缉熙以为苏燕绥能懂自己的话,先头听他说不结婚心里还升起份窃喜,幻想着他对自己还是存了份心思,未曾想他竟是存了让自己娶妻的念头,当下就恼了,硬生生的回道:“我不会结婚!我给爸说过,他没反对。”
苏燕绥知道父亲疼爱这个弟弟,任何事都随着他,只是这方面竟都做了让步让他极为不解,遂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韩缉熙的语气明显不悦:“日本人自占领东三省,又对华北地区陆续挑起战争,这都打上门来了,还不知道还手!我身为一名军人哪有闲功夫去谈情说爱?说不定哪天上战场就打死了,扔下对孤儿寡妇的岂不作孽!”越说心里越发气闷,想起先头车站发生的事,复又道:“那些人抓你也必是有因的,好好的医生,自己国家的病人不医,偏要跑去日本……”
苏燕绥小声的反驳:“病人没有国界。”
“病人是没有国界。”韩缉熙冷笑,毫不客气的指责他:“不过你治好了他们的家人,他们却跑来侵略你的家园,烧杀抢掠你的同胞。看看他们在我们国家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个中国人起码的愤慨和良知!”
苏燕绥默然不语,呆呆的看着韩缉熙,他这个四弟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在日本这些年,苏燕绥与父亲都有书信往来,偶尔也会通个电话,他从父亲那得知,自他离家不久,韩缉熙便去报考了黄埔军校武汉分校。
苏燕绥在着手调查代号029中gong地下党之初就做过系统的研究,军统之所以把韩缉熙列入第一梯队怀疑目标,原因是他在武汉分校念书时,学校正搞赤化运动,而他刚好又是拥胡反蒋的鄂豫皖“剿匪”副总司令李济琛举荐的。韩缉熙进入黄埔军校武汉分校不久,正逢中gong在江西瑞金成立中华苏维埃共和国,随即国民政府正式宣布展开大规模的武力清剿,当时武汉分校的黄埔七期生被蒋政府怀疑赤化并集体解散离校,韩缉熙做为七期生之一,由于成绩特别优秀,三校合并后被时任教练部主任的李济琛举荐去了南京,成了八期新生中一员。
苏燕绥接到调查密电,韩缉熙便排在整张调查名单里的首位。不仅因为他有被赤化的可能,而最主要的还是在于他担任国民政府湖南警备区四团团长一职,虽然那期学员在湖南警备区的不止他一人,但他曾为李济琛的最喜爱的弟子,这不得不让军统提高警惕,同时他的可疑度也明显高于其他人。
他的这个四弟真的会是中gong地下党?苏燕绥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那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那个喜好男色终日横行乡里的花花公子会是军统要找的029?八年过去,如今的韩缉熙到真有点让他刮目相看,苏燕绥不希望韩缉熙就是他要找的029。如果是,他知道自己不可策反成功,他这个四弟城府太深,其结果就是兄弟阋墙。双方信仰不同,苏燕绥不愿意看到他兄弟俩人有敌对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