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碎了就要埋起来么?”
“不是因为碎了。”平息了一下内心的波涛汹涌,他转过脸,望着青罗的眼睛静静道:“你听我解释。这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从前你眼中的我,和从前我眼中的你,可如今这两者都变了,你于我不再是那个令我怨恨害怕看不真切面目的青罗,而我也不再是那个满口谎话一心想要逃离你的顾明楼。为何我们不将过去埋葬,用一辈子的时间在你眼中重塑一个我,在我心中再刻一个你?”
青罗瞪大眼睛怔怔望着他,又似是明白,又似是迷茫,风吹得他满头乌丝四下狂舞,苍白的面容在其间若隐若现,绿袍被风扯起,扬成花海中的风帆。恍惚间顾明楼又回到了初遇那夜,一幕幕从眼前飞逝而过——短短一年多的时光,却仿佛已是一世。
良久,他上前一步拥住青罗,轻叹着道:“这些日子我不知雕了多少,可是没一个是真正的你,完全的你——却原来你早已深深镌刻在我的心头。其实从今往后我们时时刻刻一处,再不分开,又何须什么雕像?”
青罗仰头默默凝视着他,月亮悠悠从云彩后探出半边脸来,在他眼角眉梢洒下淡淡柔光,青郁郁的眼睫上下忽闪着,如是蝴蝶纤盈的双翼。顾明楼情不自禁伸出手去轻轻覆住他的眼,扇动的翅膀似是鸟儿的尖喙一般调皮地啄着他的手心,梦境依稀。
尾声
“呀呀,呀呀……”夜风隐约送来阵阵甜软的声音,顾明楼一怔,循声望过去,瞧见一个圆圆的东西从花丛里爬了过来,那“呀呀”声正是从他嘴里发出的。
“啊!”青罗猛地推开他,朝花丛冲了过去。他一把抱起那圆圆的东西,埋怨着道:“明明叫你不要出声的!”
顾明楼疾步跟过去一看,认出是雅雅,立即吃惊地道:“他娘不是去关外了么?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姐姐让我把雅雅带来给你的,她很快就会有新宝宝了,说是想要个新的开始。”又向他说了自己落水后的经历。
顾明楼怔住:那日去月昭宫探望红缎时,她口里的病人,其实是青罗罢。若是当时自己回答了她的问题,是否她就肯告诉自己真相了呢?想到自己一次次的犹豫,不由得悔恨交加,幸好上天垂怜,等终于明白过来的时候,还来得及争取。
又想到红缎,其实她很不愿意骨肉分离罢,然而她竟肯舍了雅雅,是为着自己与青罗么?一时间心潮起伏,不能自已。
这时听青罗叫道:“啊!宝宝想要嘘嘘么?等下啊!”他迅速地扯下孩子的裤子,对着鲜艳的花丛,口喊着:“嘘嘘嘘,快点哦,嘘嘘……”
见孩子调皮地扭来扭去半天不肯合作,青罗忍不住出言威胁道:“再不尿打打哦!真的打打哦!”伸手便在他光溜溜的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顾明楼诧异地道:“你不是说不可以打孩子的么?”
青罗有些鄙夷地溜了他一眼,道:“那时候他还太小,什么都不懂,打他也没用。现在他已经开始懂事了,做错事如果不教训,他就会变成喜欢撒谎好吃懒做的坏孩子。所以对于大孩子,做错事就要狠狠打!”
顾明楼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可不知为何,总觉得心头有些不详的预感,究竟是什么一时却无法捉摸清楚。
转眼瞥见那婴孩对着一丛娇艳的杜鹃花射出热流,他虽非什么文人雅士,毕竟还懂得怜香惜玉,而且如此良辰,花前月下,未免觉得有些煞风景,于是暗暗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