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后,齐朝宗收到了本市一所二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那所学校虽被一本大学甩去好几条街,但在本市的二本中也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不错大学,但齐朝宗却依旧放弃这个不少学子梦寐以求的宝贵名额。
辍学在家后,齐朝宗骤然发觉自己除了躺在家里无所事事地等待死神光顾家门外,居然没有第二件事情能干,生活费也在上个月被亲戚们以“你已经成年了,我们不应该再供你吃喝”为理由而停掉。
齐朝宗知道事情不会这么快结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之前碍于对父母残存的一丝愧疚和法院的判决,他们只得尽到身为自己亲戚而该尽的抚养义务,但现在他们也该来要债了。
不出齐朝宗所料,一周后亲戚们便找上了门来,不为要求更不是请求,而是来通知齐朝宗他目前所住的这间房子本就一直挂名到他们手中,先前是看在齐朝宗还未成年的份上可怜他,才准许他暂住其中,现在他也该让出房子,自己到外边工作了。
亲戚争着要这间可怜兮兮的破烂房间的理由齐朝宗自是心知肚明,不过是为了那笔数额不小的拆迁费。
齐朝宗无力反驳,也无法反驳,亲戚们甩在自己面前的那本早已改好了户主的房产证就这么躺在他的面前,上面盖着的暗红公章已经有些褪色,陈述着一个他不得不去接受的无奈事实。
从那片如同犬牙交错般杂乱无章的贫民区走出后,望着路旁已是锈迹斑斑的指示路标,踩着被太阳烘烤得滚烫利索的沥青路面,齐朝宗有些茫然,他不知道究竟接下来他该去往何方。
齐朝宗身上背着的挎包里只装了几件贴身的衣物,和那辆已经散了架的玩具小车,从几角旮旯里搜刮出的现金合起来不超过五百,凭着这点少得可怜的现金,哪怕全市最为廉价的旅店他恐怕都很难住满一周。
踟蹰不前间,脑海内蓦然滑过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颀长人影,当那双摄人心魄的狐狸眼浮现于脑海时,先前的迟疑彷徨便随之顷刻瓦解。
就让我任性这么一回吧,齐朝宗闭上眼睛,将视线从路标上收回,毒辣的阳光照射于微眯的眼皮之上,留下一片灼烧的轻微刺痛。
齐朝宗任由自己的双脚带着自己,再次踏上那条早已走过无数次的道路。
“美格,纯饮。”
轻车熟路地绕过舞池,在吧台的一把木质的高脚凳上坐下,齐朝宗一如既往地点了一杯威士忌。在等待的间隙,齐朝宗能感受到调酒师眼里轻微流露出的探究目光,齐朝宗假装对此毫无察觉,依旧漫无目的地打量着酒吧四周。
齐朝宗已经两三个月没再怎么来过这里了。
一来,高考临近,虽说成绩好坏对自己而言并无分别,但碍于校方的多次催促,齐朝宗最终还是跑去学校混了一两个月;二来,自警/察上次造访后,齐朝宗能明显感受到其他人对待自己的态度发生了极其微妙的转变,他们在言语间总是会不自觉地将自己牵扯到那个男人身上。
齐朝宗不喜欢这种语言及态度,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一株只能依附于他人的藤蔓,没有自我,只知顺杆而爬。
一大杯琥珀色的液体不偏不倚地注入面前的玻璃杯内,麦芽发酵出的馥郁酒香扑面而来,能被世界上任何一位绘画大师所啧啧称奇的绝妙光影,似池水里活蹦乱跳的鲤鱼般轻快地游走于酒液之上,漾起层层清波。
但齐朝宗却毫无欣赏这番光景的兴致,他端起酒杯,仰起头,就这么硬生生地灌下了大半杯高浓度的威士忌。
冰凉的酒液滑过食道,引起喉咙的一阵抽搐,火辣辣的灼烧感从嗓子深处层层传来,如同百万只毒蚁般撕咬着喉咙中央。齐朝宗清了清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