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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有鹿鸣 楚危 1635 字 3个月前

的冷汗。刚刚我还在思考如何再次入宫向陛下秉明一切,然而此刻突然见到他却令我踯躅不前,不知该不该跟上去,相比刚刚才从别人口中讯问出被隐瞒的真相,他会出现在此处更叫我震惊。

错过了下种的季节,所以小院里仍是光秃秃的,没有一点鲜活的颜色。灰墙青瓦依旧,木门紧闭,像是一直在等谁将它轻轻推开。杨牧晨就站在那扇门外,西津一代雄主佝偻着背,仿佛将这一生的意气尽数收敛在这条躯体中,竟叫人瞧出了几分苍老。

他们的故事应该很长,但是冯幻已经不在了,他们之间所有的纠葛或爱或恨也早就尘埃落定,留下来的只有那些会随着时间慢慢褪色的回忆了。

“他以前喜欢坐在椅榻上看书,累了就索性睡了,所以要垫得够软够厚,待在这儿真是委屈他了。”杨牧晨在沉默中环视了一圈后,突然开口说道,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说给我听。他的脸上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表情,非常温和没有一丝戾气,就像是一只回了巢的猛兽,将自己的尖牙和利爪全都收敛了起来,只露出温柔和善的一面。

此刻他不是君王,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我并没有刻意隐蔽,他也应该早就察觉到了我,但他对此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排斥,仿佛此行是我俩早就约好一同前来。

“他可矜贵了,每日晨起要饮一杯梨花醴,还要盛在玉龙夜光杯里才行。他的东西别人还碰不得,碰了他便要生气。”我见过不少珍宝,还是有些见识的,那夜光杯是五百年前陵氏祖先刚做主江山的时候,北海国送来的贡品,现在在世上的便只有这一只了。如今东川三道十四国只剩下这么几个,北海国的国都已经荒了,恐怕早就被荒沙掩埋。

杨牧晨随意翻着冯幻的那些书,自然会看到他留在书上那些信笔所图的小画和随意记录的批注,也忍不住会心一笑,他笑起来十分温柔,简直判若两人。他颇为留恋地看了很久,长叹了一口气,合上了书下意识地想要揣进了自己的怀里又觉得不妥才悻悻地作罢,却也拿在手上舍不得放下。他坐在那张特别矮的椅子上,蜷曲着腿,沉默了良久才抬头问我,“他出身高贵,世袭爵位,自幼聪颖过人,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若换作你是他,敢不敢就这样跟着当年还是个奴隶的孤亡命天涯?不但颠沛流离、与亲朋反目,被断绝父子亲情,还折了双腿,终生不能再站立行走。”

我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笑了起来,像是早就知道了答案,“所以这世上只有一个冯幻。皮囊再如何相像,总归不是他。遇见他,便再也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可他却十分可怜,他什么都没有了,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我的身上,我却令他一败涂地。”

可此刻杨牧晨的表情却像是在说一败涂地的人是他自己。

他站了起来,手指在家具、摆设上一一细细拂过,闭着眼睛,脸上慢慢恢复了一如往常的冷漠神情,轻轻吟道,“祥光□□满皇州,红墙遥想轻舟。

“飞花逐水平生志,独笔书青史,都在相思外。

“铁马冰河冷寒衾,惯看浓秋风哀。

“绿蚁新酿无人饮,良人依旧在,沉梦千宵里。”

“沉梦千宵里……千宵里……”他突然捂住了脸,反反复复地重复着最后那句,声音都变得颤抖,“沉梦……千宵里……没有,从来没有,为何如此狠心?!”

“陛下!”

他像是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醉汉,连站都站不稳,左右摇晃仿佛即刻就要跌倒在地上。我此时顾不得越礼,连忙上前扶了他一把,却被他一把推开,只见他眼角发红,像是被逼到了绝境。

“没有!这三年里孤从没有梦见过他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