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个茶馆,杭秋泽看着一沓资料苦笑,维也纳不比英美,主语种是德语,他除了学习托福以外,还要找德语老师狂补德语,公派留学比起自费更困难也更累。
这导致一个寒假下来,不仅没胖,还消瘦了不少。
苏林看着他空荡荡的大衣袖子,睁大了眼,“哥们儿,你这失恋的也太严重了,都成杆儿了,顾雨柔那娘们儿有啥好的?”
杭秋泽只得笑笑,把话题扯开。
段先生对他学习上的表现很满意,甚至让杭秋泽搬出了宿舍,住进了他上海的公寓。
时至第二年春季,宿舍的三个人都在差不多的时间收到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三封录取通知书,杭秋泽知道自己该走了。
所有的行李都是段先生在上海给他置办好的,包括一把上好的手工云杉枫木小提琴,和一只大的行李箱,梅芬那把旧的则在民航招待所被杭素学带走,重新放回了报社大院的床板底下。
第三次了,他心想,从北京颠沛到镇江,从镇江咬牙到上海,现如今,又要从上海飞到地球的另外半边。
是福是祸,暂且未可知,但他知道,一切都别无选择。
剩下的两个选项,在福州路被一笔划去。
从上海到苏联转机到德国,再去奥地利,四十个小时,山水迢迢,杭秋泽的逃跑计划终于得以实施,他只想跑的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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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外的日子并没有预料中那么好过,所有的浪漫,情怀,那都是隔着纸张从别人口中管中窥豹而已,古老的餐厅,新世纪潮流的酒吧,巍峨的哥特古典建筑......有钱的人看来是消遣,在穷学生看来,只不过是多了几个可以多挣点钱的打工地点而已。
公派留学按理说不允许学生打工,可出资的学费其实远远不能过上一份还可以的生活,他甚至得凌晨四五点冒着寒风出去排队,就为了抢购一些打折蔬菜......
杭秋泽租住在一间上个世纪的公寓里——同样不具备任何音乐之都的浪漫气息,好比说铁管会漏水,木楼梯每晚有人走过都像在闹鬼,或者是隔壁西班牙男生每晚带回来的姑娘发出动静时的语种都不太一样.......
他最辛苦的时候打了三份工,周一至周三去酒吧拉琴,晚上到英雄广场和一切街头艺人争抢地盘,还要在周六周日去纳斯克市场替一个华人老板娘打工,同时应付着大学繁重的课业。
这样很累,但是也成功地让他忘记了国内的一些人和一些事,杭秋泽以为自己不会再拥有爱情,但是事情往往会与愿违。
岑勿离是莫名其妙的出现的,至于有多莫名,他认为,在纳斯克几家固定的餐厅里遇到固定的中国顾客很正常,但除此以外,他很少见到有中国人会西装革履地坐在英雄广场白鸽翱翔过后的地面上,听他拉琴拉上一个晚上。
也许是他的亚洲面孔吸引了他,杭秋泽这么认为,因为他的提琴在这个古老的音乐城市并不出众,身侧有不少管风琴者边唱边跳,耍猴人眉飞色舞地炫耀着口技,那些人比他其实要有意思得多......可那个男人就是执拗的坐在他面前,等他拉完三首曲子或者两首曲子,投下两枚或者三枚硬币,最高的时候会有一张五十先令的纸币。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男人突然拿出了几张一百先令的纸币,放到了他的琴盒里。
杭秋泽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das;zuviel.”
“我还没见过有人嫌弃钱多的。”男人朝他狡黠一笑,“不过你大可以说中文。”
“你怎么知道我是中国人?”杭秋泽收了琴,因为当时在国外,看到亚洲面孔一般都会下意识认为是日本人。
岑勿离惊讶地睁大了眼,“没人告诉你,你长得比日本人要好看很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