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报社的杭素学,周冲先生叫我来的!”男人救命稻草一样拼命的拍打着木门。
男孩抬起眼,看了看四周,这里都是两层高的青砖小房,圈成一圈,中间有湾小塘,塘上有座儿台子,台子上挂着红绸,绘着牡丹,也被红灯笼照着,透着浓重的红。
比起北京城,还要古朴典雅。
门“嘎吱——”一声儿拉开,里面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探出半个凌乱的头,身上挂着半件洗得发白的夹袄,扫了男人和男孩一眼,“怎么这个点儿来了?”
“车刚到。”杭素学陪着笑脸,“周冲先生说让我一到润州就来这里。”
“那是。”女人打了个哈欠,扫了眼男人略显寒酸的打扮,“什么人都往这里带,真当租的房子是报社的收容所呢。”
“哪里的话,哪里的话。”杭素学有些窘迫,“这天也黑了,孩子也冻得发抖了,能不能先让我们进去,劳烦安排个住处?”
女人这才注意到那个矮小的孩子,可能是男孩冻得发紫的面庞好歹激起了她的一点母性,女人眉头蹙起,“进来吧,早安排好了,本以为你们这城里的车不准趟,谁知道早到了一天,亏得我心思细,早些备下了,不然你们爷俩儿今晚上得睡地上去。”
杭素学匆匆领了男孩进屋,屋子里烧着碳,很暖,身上的血像是立马活络了起来。
男孩继续用那双漂流的眼睛四处看看,这里应当是个富裕人家的房子,身侧是木楼梯,正堂挂着一副巨大的□□像,青砖地,短红烛,眼睛移到壁上挂着的几幅字画,笔法清逸灵动,画的是小桥流水,阡陌桑麻,比起北方多了那么点温婉细腻,少了几分粗犷豪迈。
“别看啦,画这画儿的也是个孩子。”女人不耐烦地递过一枚铜钥匙,“楼上左数第二间就是,要热水到楼下天井自个儿烧。”
杭素学忙小心的接过,寄人篱下的道理他比谁都懂,更何况还拖着个孩子,猛地一拍男孩的头,“秋泽,快谢谢阿姨!”
男孩正看着画儿,猛地一激灵,那只木盒子差点脱手而出,又被他紧紧接住,有些木讷道,“谢谢阿姨。”
女人听他一声谢,眉头总算舒展开来,声音也柔了下来不少,“你这孩子,也上小学了吧?”
杭素学摸摸男孩冻得发硬的脑袋,笑得有些腼腆,“是啊,快上六年级了,等这个寒假过了就带他到镇上学校去报到。”
“啧,这屋子的少东家都上初二了,两人要是能玩到一起,有个伴儿也挺好的。”女人怜爱地摸摸杭秋泽的头,又恍然道,“差点忘了说,这前头是报社的几个人住,这后头是人沈家自己的家,别走混了闹得不愉快。”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杭素学继续点头哈腰。
女人很受用地晃进了她在一楼的房间,旋即鼾声大作,杭素学总算舒了一口气,脸却也在一瞬间敛起了笑容,“走吧,睡觉去。”
杭秋泽跟着杭素学跌跌撞撞的上楼,眼睛却还在瞥着那两幅画儿,上头提着诗和画者的小印,他眯了眯眼,还是看不清晰,他对这些东西想来没有什么兴趣,此时却像着了魔一样地盯着,好像画里有什么东西在跟他招手。
直到杭素学不耐地扯了扯他的衣领,杭秋泽才像回了魂一样,依依不舍地抱着他的木盒子,上了楼,掩了房门。
房间很简单,一张单人空底铁丝床,一只木桌子和一盏算得上奢侈的台灯,还有一个早掉了漆的木头箱子,垫着两条单薄的棉被,也勉勉强强算是个床。
杭素学开了那盏瓦绿的台灯,把手里那只脱皮行李箱一股脑儿塞进了床底下,“你去床上睡吧,我还有点资料要整理。”
杭秋泽没有多余的反应,慢吞吞地脱了自己的小袄子,慢吞吞地坐到了床边,因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