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沙发上站起来,去厨房倒了杯水,自己喝了一半,另一半放餐桌上给他留着,口上道:“你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我听说现在两边正在重庆谈判,都谈多长时间了,还没个结果。”
刘国卿道:“我也只知道在谈判,旁了没听说。”
我看着他咕噜噜喝光水,忽然道:“刘国卿,你恢复党籍没有?”
他慢腾腾地放下玻璃杯,又慢腾腾抬头,最后慢腾腾地回给我一个小说里常代表表情的符号:“?”
我掩饰住苦笑,说道:“东北已经在国民政府的管辖之下。我们又不打算背井离乡,干脆,你过来和我一起干吧。”
刘国卿道:“说这些干嘛。刚跟日本打完仗,老百姓都等着回家种地去,还能起啥冲突?虽说两边阶级不同,但到底是自家兄弟,依我看,成立联合政府的面儿大。到时候,进哪边儿的政府,不都一个样儿。”
“但愿如此。”我说道,“但甭管是联合政府,还是别的什么结果,我都不参合了,我就在家靠着娘子吃软饭。娘子,你乐不乐意?”
他目光复杂,收敛而又放松了面容:“……我当然乐意。可是……你就只能躲在屋里,不能随意出门走动,会受到法庭审判,甚至可能会进监狱。所有人都会说你是汉奸,这帽子,摘不下去了……你能甘心?”
“所有人,哪来的所有人?认识我的有几个?我又不是帝王将相,能不能进史书都两说,我还怕人家骂?笑话,老子要这么怂,当年就不会接下这差事!”我扬着下巴,其实心里在打鼓,“我就是……就是不想……”
我就是不想和他敌对。真组建了联合政府,那也是各为其主,明枪暗箭,防不胜防,我不想将感情磨灭在政治砭石上。这比被人骂,还令我难过。
刘国卿别过脸去,我看到了他微红的眼眶。他也知道,我们要想走下去,势必要有一个人做出让步。一直以来,似乎让步的总是我,我也怒己不争,但没办法,就是改不了。因为我不像他蔫巴狠,到底是,我爱他比他爱我更多。
我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对他的眼眶无动于衷。第二天,我接到王美仁的回话,查到了成田现今的居所。挂下电话,我换上刘国卿送的那件昂贵的风衣,朝南城踽踽独行。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呢!
☆、第二百零八章
成田的处境比之邹老板更胜一筹。组织撤退是个难办的活计,败军之将,不仅要照顾本国士兵的低落情绪,还要抵御来自中国的奚落。
我却是没法同情,这个结局全赖他们咎由自取,好好的日子不过,非送上门来挨打,打疼了要再吭唧,徒惹人笑话。
成田的居所在南城边,靠近市中心,地皮却宽广,因此是一座开阔的日本庭院,比冈山家大了不老少。日本庭院不若我们的四合院坦荡,一股子小家子气迎风飘扬。围墙又修筑的矮,大抵是因为日本人矮小的缘故,我一踮脚就能将墙内光景一览无余。
跳墙太过宵小行径,我大摇大摆走到正门,咚咚咚不管不顾地拍了个痛快,敲门声满是志得意满。不多时,成田来开了门。他家的管家不知逃去哪里,竟劳动主人亲自来开门。我没管上这许多,对成田斯文体面地一笑,下一刻却愣住了。
成田的穿戴讲究如常,却不是如浅井一般的日本军服——仿佛是对大日本帝国曾经辉煌的最后眷恋——而是站柜的伙计一般,穿着一袭中式长衫。除此以外,他关节僵硬,很是没了活力,面色青白,宛如一个死人。
我张开五指,在他眼前几番划动,同时叫他的名字。成田则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