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起腰,对浅井如此这般地简介了我们的处境。他对小黄有着诸多好奇,却始终不敢更进一步。这对我和刘国卿来说,是好事。遂不做过多理睬,径自对小黄道:“这次不是来找你家那谁的,你直接带我们去那个洞就得。”
小黄一动不动,面上有些不情愿,信子收回大嘴里,用力摆摆脑袋。
我以为他记起上次在洞口等待数月的寂寞,便指天保证道:“这次你就是领路,我们到了,你就任务完成,可以回去了。”
小黄冥顽不灵,又见表达不清,忽然张开大口,尖利的毒牙阴光一闪,森森然如骸骨。刘国卿手一紧,拽我往后退,半个身子都糊了上来,目光凝重警惕。倒是小黄张着嘴,倏忽瞧我不见,竟是愣在原地,呆头呆脑地立起上半身,左顾右盼地寻人。
刘国卿不甚放心,不肯撒手。我只好在他肩膀后露头,对小黄道:“把你那俩大牙收回去,你怎么又忘了那是有毒的玩意儿?”
我与小黄最初的交道,便是中了他的蛇毒。后来彭答瑞说,小黄生性愚钝单纯,虽没有坏心,但也没心眼,还经常好心办坏事儿——咬我虽与好心无关,但究其原因,是我和邹绳祖突然闯入,吓着了他。他又没手没脚,慌张之下,便顺着本能,令毒牙上了场。
小黄顿了顿,乖顺地闭上嘴,歪头似乎在思考,末了颇感不耐,冲着刘国卿扇了一尾巴,把他撵到一边。我站在刘国卿身后,此时显出了全身,小黄尾巴忽忽悠悠地往我手腕上一卷,往前一扥,我只好踉跄着随他前行,口上哄道:“好好好,我们跟你走,你先把我松开。”
小黄这才心满意足。我活动下恢复自由的手腕子,朝浅井一招呼,一大群人呼啦啦跟在一条大蛇后面,蹑手蹑脚的样儿,简直是在排雷。
小黄威风凛凛的在前面带路,我和刘国卿在中间,浅井和宪兵队尾随于后。一路苍松翠柏,绿柳扶风,竟不见蚊虫飞鸟。我按下心中疑窦,只想是托了小黄的淫威。行了许久,身上略微困顿,以往不曾有;又惊觉重峦叠嶂,隐天蔽日,眺望不穷,便状似抱怨道:“还有多久,这山路也太难走了。”
训练有素的宪兵也汗湿重衫,扛枪的肩头压出一道深色的水痕。浅井有些气喘,面上倒是不显,听了我的话,眉头一挑,笑道:“东陵一带的山,我也有幸爬过几次,这条路很陡峭,我是没有来过。”
我与刘国卿都没有接话。中途小黄停下数次,扭头看看我。我从衣袖里偷偷向他摆摆手,他便一路滑行,没有给队伍休整的时间。
愈往深山,雾霭愈沉,醇厚如沼泽,几乎将人溺毙。刘国卿抓住我的手,轻轻一捏,向路旁使个眼神。顺势而望,这凝成实质的雾气已是不明朗的分界线,代表生机的绿意掉了队,身侧分花拂柳的枝外叶旧得发枯,毵毵的枝头上,零零散散的几片叶子已枯得发败。
心中不免惴惴。与刘国卿交换个眼色,我俩按捺住,不出声,只是交握的手愈发紧了。
枝叶随触随合,千回百转后,脚下终于不觉高低。顺着平路直行不过片刻便柳暗花明。视线清明时,迎头而来的是一只昂首挺胸的大白鹅。它抻脖展翅,嘎嘎叫唤,扑棱着似乎下一刻便要窜上天去,态度是十足的不友好。大白鹅行事乖张,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大抵是遇弱则强,遇强更强,拼着不讲理和不要命便是。因而表现极不文明,偏生气派十分伟大,我们一队人竟生生被一只畜生逼退了些许。
幸而彭答瑞尚有几分薄面。他十年如一日的蓬头垢面,眯萋着深藏精光的眼目,背着个简单的包袱,包袱之小与他的体型相比可谓九牛一毛。他拿脚面子扒拉开大白鹅,大白鹅便变换方向,乍巴去鸡窝飞扬跋扈。
近一年不见,不看还好,看到了,方觉想念。又见他带了包袱,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