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颇为无语,长腿伸直甩到桌子上,直截了当道:“一群大老爷们儿要什么媒妁之言,又不是搭伙过日子。浅井队长,不是我说你,你们日本人,就是小家子气,干什么都磨磨唧唧的。”
浅井涵养高雅,气度非凡,因此并不发怒,反是笑道:“依署长此言差矣,夫妻和睦,父慈子孝,美景良辰,安稳度日,方得人生之幸福。”
我不动声色地冷笑一声,“美景良辰、安稳度日”从他嘴里说出来,真招笑。
我又说道:“既如此,我也有一问,为何找来的都是些技术人才?我是个大老粗,人家是文化人,要吓着他们了,多不好。”
浅井自头至尾打量过我,笑道:“依署长,您对自己的认知未免太过妄自菲薄。您才貌双全,年轻有为,日本正需要您这样的人才。”
然而我这个人才,在日本人眼皮子底下,只能老老实实做个勤等着让人操的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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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乍暖还寒。这个春夜,没有江,没有花,也没有月,只有日本酒馆里,艺妓平板冗长,哀哀戚戚的小调,比之戏曲,更显乏味,教人昏昏欲睡。
说到戏曲,不禁看向孟老板。今夜更像是一个互通有无的怪沙龙,怪哉没有女主人。女人是有的,统统一张大白脸,给男人斟酒弹弦,沦做了陪衬。
要说男人里,最打眼的当属孟老板不假,其余几个小鬼子却也是各有姿色,看得出来是精心装扮过。浅井风度翩翩,温文尔雅,里子面子合一块堆儿,就是一衣冠禽兽。今夜他带了孟老板来,是我想不到的,我素来瞧不起下九流,如今却落得个连下九流也比不上的境地,又被个下九流看着了,实在是颜面大失,越发抬不起头来。
孟老板不计前嫌,似乎和浅井厮混久了,也混出个温文模样来,多年前东陵千树万树梨花开时的清冷模样,今日是荡然无存。他夺了浅井身边着绿和服的艺妓的差使,为浅井添酒布菜,眼里浮着层克制不住的柔情蜜意。
心中颇为罗大公子不值。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更何况,浅井是一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如果他想让你爱上,那么你就会爱上。爱,总会让人露出马脚,在台上演惯了戏的孟老板,也不禁动了真情了。
我同情罗大公子,却又不以为然,而今更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俩那堆破事儿,和老子又不沾边儿,且自个儿折腾去吧!
我闷头喝酒,并不多话。浅井与两位少将交情匪浅,他们同在关东军防疫给水部做过事,现下又同在奉天,自是不可同人而语,席间勾肩搭背,荤话不断,两杯黄汤下肚,更是贼眉鼠眼,口无遮拦。
我心中不喜愈甚,转而去看那个管施医院的中佐。这中佐是个小矮个儿,大抵是在学校待久了,与之打交道的多是学生,因此口齿木讷,不大会说话,面对的又是官跃数级的老油条,发出声来更是磕磕绊绊,期期艾艾,便被那两个少将嘲笑脑袋不灵光。
是人都不乐意被当做笑料,只是官衔摆在那儿,日本又是个等级分明的民族,再多的委屈愤恨,也得往肚子里咽。那中佐强颜欢笑,端杯子敬酒,俩少将却不再理他,只与浅井嬉笑,抓过艺妓动手动脚。
酒过三巡,该醉的都醉了。我不能喝酒,尚清醒,孟老板却凄惨,他是浅井带过来的人,得给浅井挡酒,又要喝自个儿的那份儿,一双眼醉意朦胧,几乎睁不开来。
孟老板是一名角儿,但总有默默无名的时候。默默无名,就会被戏班子送出去出堂会,这出堂会,一是伺候男人,二就是喝酒,咱关外喝的还都是烈酒,发起狠来论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