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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往事 夏隙 1877 字 3个月前

我心烦得很,懒得和她吵吵,上楼去书房待着。

太太也不知咋了,说话夹枪带刺儿:“天天往书房一猫,也不知道在鼓捣啥?依宁上学的事儿你联系了吗?依诚成天往外跑,和一些个不三不四的厮混,你也不管管!从东陵回来就拉个脸,给谁脸色看呢?就知道喝酒听曲儿!想听曲儿?去找窑姐儿去呀!窝家里装怂!”

“瞎逼扯啥玩意儿!你他妈吃枪药啦?”火气直冲上脑门,本来心气儿就不顺,一点就着,“再他妈胡咧咧一句试试!”

“我还就说了!”毛衣针甩一边,站起来手指一抬冲我喊,“你有个当爹的样儿吗?依诚野成啥样了?你自己看看去!我一说你就护着,早晚废物一个!你倒是悠闲了,甩个脸跟谁都欠你二五八万似的!依舸我告你,少他妈跟我装!要不是我阿玛能跟日本人说上话,你以为能轮上你当署长?”

脑中好像有几万吨炸药同时爆炸!抬手砰地把茶几掀了!

房里静了一下,佟青竹立在我身旁,一副要哭不哭的怂样儿。

楼上依航听见动静,披衣服出来,从楼上往下看:“咋了?大哥,有话好好说,嫂子也是关心你。”

太太眼眶一红,带上了哭腔儿,却仍是不依不饶,指着自个儿脑门儿吼道:“砸呀!有本事你往这儿砸!砸死了才好,日子都别过了!”

依诚也悄声出来了,扒在走廊拐角,只露出个脑袋,不敢吱声。依宁跟在他后面,等哥哥停下,她从旁边出来,懵懵懂懂的。

当着孩子的面,不想再和太太吵。而且男人,为难自个儿老婆逞威风,是我最厌恶的。

往日我都是顺着她,但是今儿个老子心情不好。而且,是她先找的茬。

深吸口气,冷静下来,但说不出一句话。

我知道我最近怪,对家里也不甚上心了,但我是真不得劲儿,心里总有个东西在闹腾,难受,自己一个人待着,安静安静,能舒服点儿。

可这话到了嘴边儿,却怎样都无法成句。

我垂下头,肩膀前窝,把脸埋在双手手掌中,上下搓了搓,整个人都颓了,就像真怂了那样。

依航道:“行了行了,依诚依宁,回去睡觉去。大哥,你跟嫂子好好唠唠,别动不动就耍你那爆脾气,”说着咳嗽两声,“嫂子,你也别和我大哥一般见识,他啥样你还不知道?”

从前不成器的弟弟在中秋夜瞬间长大了般,还当起了和事佬,心里不可谓不复杂。

不过烟膏还一直在供着他,这是我最痛恨的,却也是最无可奈何的。只有满足了他,他才会像今日这般长大。

依航又说了几句,然后把依诚依宁送回屋,自己也回了屋,进去之前还回头看了我一眼。

太太径自站在那儿掉眼泪儿,我细细瞅她半晌,却无法张开双臂拥她入怀。无论怎样在心底说服自己,都没有这样的冲动,一点都没有。

我往后小小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太太的眼眸黯淡下来,垂下眼,睫毛上的泪珠亮闪闪的,就像那天东陵的雪地,表面也是亮闪闪的,像洒了宝石粉。

有很多东西都是亮闪闪的,我却只能想到那片白茫茫的雪地。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我的心病是什麽。就是雪地。还必须是东陵那块儿的。

转身出了门。后面佟青竹喊道:“老爷,外面冷!”

没走几步,他跑上来,拿着外衣往我身上披。他人小,还不到我胸口,蹦跶着给我套。

接过来穿上了,他又道:“老爷,这么晚了,咱去哪儿啊?”一边说一边回头,“太太还在屋里站着呢,咱回去呗。”

“你回去吧,”我道,“不用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