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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程敬桥说。

程敬桥没有要梁易文的电话,只要了那张单子。时间表孤单地排列着,打开电视后的画面没什么人情味,一个固定的时间里,新闻背景里电流分割了噪音,画面不断转换,室内的播报员面无表情地让把画面切到战地,下一个画面就会切到梁易文。

电视不大,甚至小。画面是泛着灰尘的粗糙色泽,梁易文的头发长了些,肤色也深了,他的背后什么都有,有烟,或是高楼,或是沙尘横飞的天空,梁易文总没什么表情,偶尔皱着眉头,画面因接触不良而摇晃闪裂。他的声音也毫无感情,语速沉稳思维敏捷,偶尔他的位置实在太显眼了,流弹擦着他飞过,摄像机哐当倒地。

程敬桥总一秒窒息在那里,直到梁易文再次出现。

新闻一日一日,梁易文在每一个5分钟里尽职地转播着战地的状况,像平行世界里的一个疯子,战火烧到他手边,而他大声地在喧嚣的世界里对着镜头说话,他的身后是暴乱的士兵,烟火纷飞,他的手臂有伤,远处的爆炸声越来越近。

这些都让程敬桥感到那根神经就要崩断。

每当镜头重新转回室内,程敬桥的一颗心就立刻提到了喉口。

他悬着一颗心去上课,悬着一颗心修剪花草,他坐不下来,甚至难以安静看进去两行字,他恐惧。

那恐惧在夜里像生了手脚似的缠裹住他,像黑夜里的海浪拍打在他的床沿,一次次要将他淹死。

这都是自己的错。他不该给那孩子星点机会的,更不该让那孩子有机可乘。被娇惯了性格的年轻人,稍有不如意便能这样报复,他从一开始就该让梁易文对他彻底放弃,而不是狠不下心来断绝,甚至顺着那孩子的心意用身体去接纳了他。

这都不该的。

程敬书垂下手,茉莉花要败了,天气开始转冷。他的头在疼,眼睛干涩,家里安静得如同隔世,他的眼发烫,想起昨日屏幕里的梁易文躲在一片被扫射的墙后,说大部分人都在参与大爆炸后的救援,他的手上有血迹,眼睛里压抑着光……程敬桥不让自己想了,他举起手,握着剪刀想剪掉一片叶子,忽得又想起柔淑说梁易文给他跟随的导师打过了几次电话报平安,还谈了谈当下的局势,又记起他走的时候什么也没给自己留,早前梁易武来找他,说这一仗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如果时间太久便需要把梁易文强行调回来,但梁易文不同意,坚持要守到最后,只是向梁易武要了些东西让寄过去,还要了家人的照片……

等程敬桥回过神来,忽得发觉剪刀已经错剪,堪堪把茉莉花剪掉了。程敬桥眼里的光一瞬抖动,尔后便熄灭了。

十一个月,战争没有结束,梁易文在战地伤了膝盖,辗转去美国做了处理,修养之后才回国。程敬桥听说他受伤,慌得电话都拿不住,却听梁父说并不碍事,人也转移去了美国,程敬桥挂了电话,身后的茉莉花早早都铲了,阳台上也没了生气。卧房只有床头暗暗一盏灯,程敬桥听得梁易文被转移去了美国,悬了一年的心突然断了线似的砸下来,砸得他五脏六腑都似乎移了位,那根被梁易文扯紧了的神经终是崩断,一口气这才进了肺腔,忍不住手覆住眼,一声不吭地哭了起来。

那一瞬,先生已为他跌入红尘。

梁父那边得消息,不久梁易文就能随着第一波战士转移回来。此时梁易文做了战地记者又有功而返,也正值着年轻有为的年纪,程敬桥即便不去打听,也知道不少名媛佳伶为这位二少爷踏破了梁家的门槛。

“老大太过风流,都快30岁了也不肯结婚,还好我们家有易文,心怡和坤琪还小,只有易文最适龄婚事,再好不过了。”梁父和程敬桥喝茶,三言两语告知着近来的情况,来说媒的对象不乏大家闺秀,也有故交千金。最得梁父心意的是才从上海调来的那位外交官的女儿,刚从英国留学回来,“没有小家碧玉的娇气,反而很有新青年们身上那股子动人的风采,听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