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有一个巨大的屏幕,她扬断了脖子也看不到顶,大屏幕上分割成无数个一尺见方、骨灰盒似的小屏幕。
七八成的小屏幕像是坏了,都是黑屏状态,其他亮着的在播放影像,主角都只有一个——江晓媛自己。
她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几步,小心翼翼地沿着大屏幕的底部缓缓地往前走。
有些小屏幕里,她落魄得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于是就不看了。江晓媛惯常自恋,流连逡巡的都是里面的人风光得意的。
比如有一块屏幕上,她看见自己一身珠光宝气,还戴着一副遮着半张脸的墨镜,高贵冷艳地从某个不认识的建筑里走出来,门口等着的记者立刻追上来,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噼里啪啦地对着她拍个不停,嘴里嗷嗷叫着“江老师”。
江晓媛心花怒放地想:“天呢,这也是我吗?”
她这么一想,屏幕上就跳出了“回放”两个字。
江晓媛好奇地按了下去,就看见了那个刚刚被扔到这个世界来的倒霉的自己。
然而与过去的她不一样,屏幕里的江晓媛在美发店被孤立之后,没有选择自欺欺人地忍受,而是心和嘴一样硬地收拾东西走了,她走得志气非常,谁也没告诉,四处流浪了好一阵子,最后到一家定制服装店里给人打零工。
她从打扫卫生做起,寒冬深夜里,满手都是冻疮和针扎出来的小眼,在一盏摇摇欲坠的小灯下缝东西,这样一点一点地学,一点一点地做,最后居然成了个知名的服装设计师。
江晓媛看得心潮澎湃的,代入感苏得不行,看完不过瘾,恨不能立刻再找一个屏幕意淫下一段。
搜寻半晌,她终于又发现了一个看起来很厉害的。
屏幕上的江晓媛成了个知名的艺术家,格调相当高,还办了自己的画展,她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回放”,发现这一段得分歧点在祁连第一次对她承诺无条件帮助的时候。
和真实的江晓媛不同,屏幕里的那个她犹豫了一段时间后,还是答应了,她在祁连的资助下念了一所国外的知名艺术院校,由于想清楚了自己想要什么,又还勉强算是有点天分,之后一直一帆风顺,混得不错。
江晓媛看完默默回味了一下,看得也有点爽,但是又说不出哪里有点别扭,反正不像前面那个燃。
这时,她忽然又想:“那些黑了的屏幕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念头刚一冒出头,隔壁一面黑了的屏幕上就跳出了“回放”字样。
黑屏想必不是什么好事,江晓媛有点不太想看,但又耐不住好奇心,最后还是点了。
屏幕里回放了一段黑白的视频,开头和方才一样,黑白剧里的江晓媛接受了祁连给她的资助,但后面却慢慢不一样了,这里面的那个江晓媛,虽然人在学校,心却始终没有落到她的专业上,像是混日子混出了惯性,学习未见得怎样用功,反倒总惦记着给她钱的人。
江晓媛惦记人,想也知道总是那一套——她要是占尽优势,就能优雅可爱、游刃有余,她要是心怀不安,必定公主病犯,作天作地。
贼都知道“谋财害命”乃是大不义,于是钱和人终于不可兼得,最后她在祁连冷淡转身相对的时候,向病毒投了降。
屏幕再次回到黑屏状态。
原来“黑屏”就是那一个情境下的她输给了病毒的意思。
江晓媛极目远眺,发现不时有原本亮着的屏幕熄灭下去,然而无论怎样灭,总是有那么零星的几个屏幕是亮着的。
人的每一个选择,都会产生一个衍生的平行空间,平行空间里的人走向岔路的另一边,两个时空从同一个起始点出发,然后背道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