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承认了,不是陈简心里真正想要的答案,可事实如此,陈简感到无力:“你还喜欢他吗?”
“不喜欢。”
“那我呢,喜欢我吗?”
“当然。”江砚低着头,脸色很白,眼神竟然有点委屈,嗓音轻轻地说,“喜欢你。”
陈简被这三个字捅进心窝,五脏六腑犹如刀绞,眼睛无法从江砚脸上移开,越看越心软,越看越心寒,“我能相信你么?如果你这次和以前一样,依然在骗我——”
“不,我没有骗你。”
江砚惊慌站起来,本想走得近些,陈简抬手一横,制止了他,“别过来。”
“……”江砚僵在原地,好像被按了暂停键,连睫毛都不会动了。
“就在那说。”陈简说,“没骗我?那你到底怎么想的?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爱我,可你都做了什么?连最基本的‘单身’都做不到,我是第三者吗江砚?你解决不了那边,还是根本不想解决?说什么要带我见你父母,你妈回国这么久,你有解决的意向吗,跟她提过吗?你想瞒我瞒到什么时候!”
陈简发脾气时气势骇人,等了几秒,江砚似乎被他吓到了,一句话都不说,倒像一副油盐不进不知悔改的样子。陈简更加生气,控制不住的怒火一股脑灌进心脏,整颗心仿佛要爆裂成渣,他忍住酸痛,深深皱起眉,颓然道,“那行吧,我不问了,算了吧。”
“……算了?”
江砚面色一怔,上前两步拉住陈简的手,用力拽着他,“什么算了,陈简……你、你要和我分手吗?”
“不然呢?”陈简说,“我要继续当破坏别人婚约的恶人么?”
“……”
不论两个人吵架,还是一个人单方面发火,还愿意吵说明他心里在乎,最怕的是爆发过后的平静,好像那股气已经散掉了,从此变得不痛不痒,漠不关心。
江砚看着陈简猝然降温的脸,似乎不生气了,不责怪他了,却比刚才发脾气还要令人心惊。他紧紧攥住陈简的手,五指交握一点不敢放松,生怕陈简下一秒甩开他,果断地说分手。
可有些话在心里埋久了,从没对任何人说过,要把它从心脏的秘密角落里挖出来十分困难,江砚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我可以说。”他擅自抱住陈简,趴在陈简肩头,用低哑的腔调开了口。
该从何说起呢?
早在十几岁时,江砚就是一个很自我的人,他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从来都很明确。但他只考虑自己喜不喜欢,不会顾虑其他任何事情,想做就做了。
那年江砚刚满十八岁,叛逆期在他身上似乎永远不会结束,他发现了自己真正的性向,谈了人生中第一场恋爱,并且完全不觉得同性恋、或者说双性恋有什么问题,毫不掩饰地向家里出柜了。
江砚的妈妈是一个非常强势的女人,全家所有大小事情都由她做主,那天她在公司忙了一天,回家之后,江砚用“我今天买了一双新鞋”的口吻对她说,“我和周贺在一起了”。
在此之前,她想不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喜欢男人。
江砚永远记得他妈妈当时震惊的表情,但她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即便心里不接受,也不会破口大骂“同性恋变态”,更不会打断江砚的腿,她依然保持了体面,对江砚说,“你先老实待着,让我想一下。”
可惜,实在没什么好想,不接受就是不接受。她在国外生活了很多年,懂得不歧视同性恋群体是政治正确,然而能够对别人宽容祝福,因为那是别人的事,与自己无关,当事情发生在亲生儿子身上,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