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些什么,便像个野人一样在林子里打猎、练刀,过得简直是和宇峰山上一样的日子,完全不能体会他那老师想让他接触人群的苦心。
然而长安心里毕竟还是惦记着他那“救命恩人”的,他七岁就上了宇峰山,这些年认识的人一个巴掌能数过来,有仇的让他干掉了,有恩的却没来得及报。
“找一个手上有银色兽纹,名叫华沂的人,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这是哲言在世的时候交待过长安的事,一天做不完,他便一天不安心。
只是大陆大得没边,找一个人实在太难。
这简直已经快要给长安造成了苦恼,却没想到,在他这样闲晃了大半年以后,竟然就在这么一个荒郊野岭的迎客屋里遇上了他要找的人。
华沂却一时想不起这件事了,但在长安直言不讳地问他有什么愿望的时候,男人还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他伸手在地上撑了一下,疼劲过了,伤口稍微有一点麻木,华沂贴着迎客屋的墙壁坐了下来,随口调笑道:“你要怎么个报答法,以身相许么?”
长安神色淡淡的,他的脾气早就被北释磨出来了,所以对方这样出言不逊,他也没有生气,只是指着华沂的伤口道:“要帮你么?”
华沂闻言,再次看了他一眼,正对上亚兽少年那平静无波的脸,他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便敛去了笑容,沉默了片刻,说道:“多谢你,小兄弟,若是不麻烦,那就……给我生个火吧?”
长安默不作声地将地灶坑里的火堆点了起来,华沂便将他的小刀在火上烤了一会,随后一刀将伤口上已经化脓的烂肉割了下去,脸颊抽动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噗嗤”一声掉进了灶坑里,然而他忍住了,一声没吭,将随身的伤药往伤口处撒去。
华沂的牙关咬得太紧,连嘴唇都白了。
小小的迎客屋里一时间悄然一片,只有男人压抑的、粗重的呼吸声,以及地灶坑里面受了潮火柴的发出的“噼啪”声。
不知过了多久,华沂才轻轻地吁出口气来,他突然间有了一点隐约的印象,记起了那好像是当年他在试炼途中的事……当时他确实遇到了一个断臂的亚兽和一个婴儿,而也就是那件事以后,他有了“傻大个”这个名字。
华沂偏过头,扫了一眼安静地坐在一边的长安,声音稍微放软了一些,问道:“你说的是……一个断了一条胳膊的男人?”
长安点头道:“那就是哲言。”
华沂低低地咳嗽起来,好半天才平息下来,哑声问道:“那……那个哲言,他现在怎么样了?”
长安垂下眼,随手拨弄着灶坑里的火堆,答道:“哦,他先是像你一样咳嗽,然后就死了。”
华沂:“……”
他发现这怪孩子有点不会说人话。
华沂上下打量了长安一番——男人和婴儿对他来说都是太久以前的事,面孔都已经模糊,他只记得那孩子是小小的一团,一只手就可以抓起来,哭声也很微弱。
看来他现在长大了,也依然不怎么威武雄壮,而且好像身体不怎么好,夜色衬托得他脸色越发苍白起来,叫华沂想起那种南方才有的、在极高的温度里烧制的瓷器,又华美又脆弱,一碰就碎了。
“你有什么愿望?”长安见他发起呆来,便又问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