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你们正在做的。”费恩挥了挥手,转身让自己不必再面对那些犯人。
虽然这一切,自己也作为迫害他们的一员参与了其中,可接收到那样的眼神,自己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悲哀。为什么悲哀?他不明白,也没有人会给他答案。不知道不明白的东西太多了,为什么要在这里,为什么要执行那项连书面通知都没有的计划,为什么要遵守这么荒唐的秩序。全都不知道,却仍要不回头地做下去。
他同样的,在等待解救。
“你可以用各种话来谴责我们。”费恩看着保罗,他不想让自己看上去有任何表情,“一切都是我们所为,按照上边的旨意执行的。”“所有的……都是这样?”保罗推了推厚厚的眼镜,仿佛要证实这一切都是他的近视眼带来的幻觉。而事实上他只是更清晰地看到了集中营里无处不在的死亡气息。
费恩缓缓地,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保罗沉思了一会儿,端起相机开始拍照。从铁丝网下的荒地,一直拍到阴暗的墙根。快门的响动与闪光灯显然让那群犯人有些受惊,他们抬起在瘦削的面颊上大得突兀的眼睛,仓皇的表情瞬间被印在胶片上。
费恩把手放在口袋里,默默地看着保罗。每一秒都有死亡在发生,都有尖叫在各处响起,都有混杂着不知多少个人的骨灰被填入河沟,被当做肥料施给营地里种的土豆。但是,我能做的,只有让你把这一切拍下来。费恩不出声地说道。
许久保罗才放下相机,从夹克的一个口袋中掏出一张小手巾轻轻擦了擦相机的镜头。
“这真是……太令人震惊了。”
而费恩早已见惯不怪,他示意保罗跟他一起离开。
“墙角下的那些‘穆\\斯\\林’恐怕活不过下一次点名了。”费恩道,但他启唇前的一丝迟疑,让他的话并不像所想表现的那么冷淡。“穆\\斯\\林?犹太人?”保罗不解,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缩小成一个暗色肥皂块样的营房。
“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穆\\斯\\林,是犯人自己创造的称呼。”费恩解释,“他们缺少营养,肌肉萎缩站不起来,便只有靠墙坐着,像穆\\斯\\林祷告时的动作。”
保罗跟着费恩,上过战场的他胆子自然是不小,此时却也因两边逼仄排列的营房与铁丝网感到压抑,甚至喘不过气:“他们得不到帮助……我是说,治疗?”
那双蓝色的眼睛回过来看了他一眼:“营区门口的那句话,你懂么?”他问道。
“劳动即自由。”
“它的意思是,”费恩顿了顿,“只有劳动才能活命。帝国只需要可以进行劳动的人,对于那些不能充当劳动力的人,当然没必要提供他们活下去的自由。”
“生存是权利,不是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