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抬眼去看案台上整齐摆放的灵位。
不知过了多久,垂着头的黎绍终于能看见那个摆放在祭案前面的蒲团。
黎绍绕过蒲团,垂着头站在祭案前,深吸一口气,终于是缓缓抬起了头。
最先映入眼帘的,自然是长孙伯毅父亲的灵位,黎绍定定地看着牌位上面的小字,长孙老将军的音容笑貌瞬间在眼前浮现,音犹在耳笑在眼前,可人却早已不在。
黎绍笔直地站在祭案前,丝毫没有察觉到自眼角滑落的两行清泪。
“将军……可好?”黎绍勾起唇角,淡笑,“我在府里借住了这么久,却迟迟没能来看望将军,还请将军莫怪。”
黎绍从祭案下的抽屉里取出三根线香,凑到一旁的白烛顶端的火焰里点燃,退回去在蒲团上跪下,虔诚地叩首,然后起身,将香□□香炉,而后又回身跪在了蒲团上。
“迟疑许久,我觉得我还是该来见一见将军,我……”
原本要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黎绍蹙眉,话锋一转就说了别的事情。
“其实当年我就一直很想问一问将军,为何会应下世宗这门亲事,伯毅他明明是长孙家的嫡长子,我也知道将军您对他的期望很高,伯毅之下还有三个弟弟,反正都比我小,您为什么就选了伯毅?是您的意愿、伯毅的意愿,还是世宗的逼迫?
可惜我胆子小,怕听到自己不愿听的答案,也怕听到答案后失去伯毅,便一直没有问,如今是再也没办法问了,只是不知现在见到此情此景,将军可曾后悔应下这门亲事?若没有当年的婚约,我大概不会对伯毅执着至此,若我不执着,我跟他便也不会走到今日。
但我这一生大概都放不开伯毅了,今日来,也是来向将军请罪的,若将军不肯原谅我,那便想办法带我去将军身边吧,除此之外,或许已经没有什么方法能叫我离开伯毅。”
“他若敢将你带走,我就敢去把你抢回来!”
三郎根本就不需要来这里给长孙家的列祖列宗什么交代,这是他跟三郎的事情,跟其他人无关,别说这些人都已经死了,就算他们都活着也管不着他的事!
寂静的祠堂里突然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原本就有些怕的黎绍给吓得一哆嗦,转头便见长孙伯毅站在门口,而门外已是漆黑一片。
“怎么天都黑了?”黎绍有些诧异。
“可不是嘛,”长孙伯毅进门,一脸的不满,“以前你就总说跟我爹在一起时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看来就算他已经不能说话这一点也不曾改变。没关系,在这里没有宫禁,什么禁都没有,你随意。”
怎么听都觉得长孙伯毅这话不对味儿,黎绍白了长孙伯毅一眼,转回头背对着长孙伯毅:“你的奏折都批完了?”
“天都黑了,你说呢?”长孙伯毅瞪着黎绍的后脑勺,“嫌我打扰你们了?”
黎绍忍不住转头瞪了长孙伯毅一眼:“当着你爹的面儿说什么诨话!”
“再诨的都说过,要让他听听?”长孙伯毅冷哼一声,“每次见着我爹就两眼发光。”
“我哪有?!”
“待够没?”不理会黎绍的申辩,长孙伯毅上前两步,“才待了一会儿就想着要去找他,再让你待一会儿你得改嫁。走了。”
说着,长孙伯毅就抓住黎绍的胳膊,把人拎了起来。
黎绍哭笑不得:“我还没嫁你!”
被伯毅这么一搅合,什么沉重的气氛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