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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入院第五天,我去开水房帮老人家打水,恰巧碰到一个白森森的修长身影站在阴暗处,但这个身影一点也没吓到我,我知道它的主人是谁,他在短短几天内就刻进眼球深入骨髓化成灰送到田地当化肥我都能认出来。心跳陡然加速,我的手不免一抖,空荡荡的水瓶一下子变得沉重无比。我停下脚步,捏了捏瓶子把手好一会,才能稍微端平一点打在胸腔内壁的狂野力量,朝里面走了过去。

我拧开另一个水龙头,梗着脖子在心里计划着要不要打一声招呼,要不要甜甜美美地叫上那么一声,譬如“江医生你今晚值班啊”“江医生晚上好”“江医生你好辛苦”之类的话,而我最终还是没有喊出来,因为他压根不曾看我一眼,直到离开。

运筹帷幄之中,必败千里之外,注定孤独一生。

我站在阴影里,让开水呼噜噜灌满水瓶,心口却异常空落。我能预见到自己对江医生说出来的话,无论是字眼,还是口气,都必定充斥着挫败与迟钝。

——就像今早去问他电话号码这件事一样,愚蠢到惨,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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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放弃了。”

我附应着我弟弟那句话,抬手揉了揉他刺猬一样的脑袋,人啊,放弃的时候就会觉得手里空空的,心也如同从高处下坠一样失重,很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我弟的头毛就是那根救命稻草,它们好歹不让我的掌心那么空旷,思绪那么无措,动作那么僵滞。

我都不记得江医生在宣布他有孩子之后,我是怎么离开他的办公室走回病房的了,那一段记忆像是被抹去了,我也完全不乐意回想。

反正也是无穷无尽的空旷啊,无措啊,僵滞啊,比现在还多。

视野一隅里,窗头阳光很好,爷爷奶奶正在分食一整个苹果,咬得嘎嘣嘎嘣的,老两口相依相偎这么多年,深情被时光打磨成平滑圆润的玉石,面对面也懒得磕碰纷争,就爱平平淡淡地聊聊天。

奶奶边嚼边说起一个熟悉的字眼:“我今天听隔壁病房的老太太讲了小江主任一件事。”

像灵敏的猫,活跃的狗,得瑟的兔子,我唯恐不及地提起耳朵。

女人啊,你到老了名字都叫八卦,我觉得我奶奶一定是以后的我。

爷爷作为一个男人居然也意外感兴趣,他放下报纸:“什么事?”

奶奶:“小江主任结过婚。”

爷爷了然地哦了一声:“条件那么好一男孩子,不结婚也奇怪了。”

奶奶:“但是前年又离婚了哦,”她神秘兮兮地压着嗓门:“好像是被自己老婆戴了绿帽子。”

估计是八卦过于劲爆,我弟玩神庙逃亡也玩得心不在焉,偏要进来插一脚乱讲话:“估计是那方面不行。”

“说什么呢!”大逆不道侮辱我男神,我直接对着他后背钉了一拳,我爷爷奶奶从小惯他到大,这小渣渣向来在二老面前口不择言。

他摆丑脸吐舌头:“就说给你听的。”

“臭不要脸的小炮子。”我骂。

我奶奶没在意我俩的奇怪互动,否认:“怎么可能不行,他小孩子都两岁了啊,法院判给他前妻了,现在江主任孑然一身,也怪可怜的。”

“也不知道是谁的种。”我弟弟继续大放风凉话。

这回轮到我爷爷也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