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骅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既然如此,我们进城去宿营。这鬼雨,成天连夜的下,真是见了鬼了!”草原上的雨水,说来就来,片刻便停,即使是暴雨,也是痛快淋漓,哪里像这东平的雨一般,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连天连夜,下个没完。那山路上泥泞不堪,树林里连叶片枝梢都往下滴水,潮湿得人喘不过气来。昨夜露宿一夜,人人都是被水泡得难受,现在雨已经下了两天,地上更是泥泞,平荫城既是空的,自然该进屋子里去宿营。
铁骊皱皱眉,迟疑道:“会不会有诈?”
铁骅不屑地哼了一声:“刚才探子不是进城看了么?连个鬼影也没有!再说平荫城这地方连守军都没有几个,四城城门一关,他们能怎样?我看这些日子,东平军队根本被我们杀破胆了,只知道后退!”
铁骊微微摇头。在穆山,他们遇到了殊死抵抗,不过自从他们攻破城关大杀了一批官吏之后,从白关开始,就再没遇到这样的事,各个关卡都是抵挡不住时便撤军。铁骅觉得这是他们杀人立威的结果,东平人怕屠城,所以才不敢死拼,但铁骊总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而且这次平荫城是第一个在他们没有到来之前就撤得一干二净的地方,事情若是离了常理,多半就有些问题了。
铁骅用力再抹一把脸,没抹下多少雨水来,可是身上的衣裳甲胄却潮得厉害。北骁冬天虽然冷,可不是这种浸入骨髓的潮湿法,这两天天气稍微一凉,他就觉得膝啊肘啊似乎都有点不自在了。
“这鬼天潮得厉害,军士们都受不住了,再露宿可不行。”若是换了从前,他早就下令了,只是他现在只有这个六皇弟可以联手,而且长弓的制造图样也是他带来的,不能不给予尊重。
铁骊眉头皱得更紧。他在南祁住过十年,对东平的气候尚可适应,北骁这些军士们却是不行。何况露宿郊外,也怕有蛇虫之类。东平这边的蛇虫可不比北骁,尤其是蛇,体小灵活,毒性强烈,真要被咬上一口,没有特制的蛇药根本救不了。若不是父王突然发病,他是肯定不会同意这个季节来进攻东平的。
身边的军士都在默默地等待。这一次出来打仗不比从前,休想背后有什么后援支持,也不求掠财不求侵地,事实上,在东平,他们几乎带不走什么,唯一需要的就是攻进东平的军功和名声,而论功行赏,只有等到他们支持的大王子登上王位之后才能实现。
“城里是仔细搜过的?”铁骊最后追问一句。这种时候,在郊外露宿确实不妥,而且翠关这七道关卡,打下来军士们也已经筋疲力尽,确实需要有个地方休整一下。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铁骊向铁骅点了点头,北骁军士们列成一队,依次进入了平荫城。
民居里果然没有人,却有真正的床和灶。金银细软当然被百姓带走了,但有条褥子,能吃点热食,这已经是很不错了。一时间平荫城里又热闹起来,各家屋顶上都冒出了炊烟。行伍出身的人动作快,也没有什么食不厌精的要求,因此很快的,大家填饱肚子,关上四面城门,派出游动哨,其他人也就和衣倒下。床比起泥地来自然是舒服太多了,所以虽然是头枕弯刀,却也是片刻之间便酣然入梦。
雨线绵绵,城门口的游动哨腰挎长刀站在高墙下,连日的奔袭战斗,加上这潮湿的天气耗掉了他不少体力,虽然极力保持着清醒,眼皮仍然是有点发沉。而且这城里已经探明没有敌人,四面城门又已紧闭,警惕性不免也放低了些,倚着墙有点打瞌睡,只是隔上片刻抬头向四周看看。正当他再次抬头的时候,眼前黑影一闪,脖子上突然一紧,平空被吊了起来。后背贴着光滑的石墙,无处借力。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来,十指徒劳地在脖子上抓着,两脚在石墙上乱踢。只是这雨幕之中,远处的游动哨根本看不到他。不过片刻工夫,挣扎的身体松弛下来,不再动了。绳子放松,尸体滑下,随着下来的还有另外几条人影,迅速地潜入黑暗的街道中不见了。
铁骊和铁骅歇在平荫县衙之中。虽然已经很晚,两人仍是睡不着。铁骊在灯下一遍遍地看着地图,铁骅烦闷地擦拭佩刀,道:“也不知父王现在怎样了?别是已经归天了,二弟三弟却秘不发丧吧?”
铁骊淡淡道:“我倒希望他们如此,我们就有了讨伐的借口。”
铁骅意外地看他一眼:“果然南人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