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忍已经让他憋得快要内伤。
“宁鹤,我快好了,你先看会书。”
贺振英不会想到,这是他最后看见宁鹤的样子。在后来的日日夜夜里,他无数次地懊悔自己这一次的转身,竟然就成了永别。
等他回到餐厅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宁鹤翻看过的一本小说。起先他并没有惊慌,只是以为宁鹤回到了房间,可是在巡视一圈后才发现事情也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监控显示没有人走出过大门,可在他检查过后才发现所有的监控录像都被调换成之前的录像。
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没有显示宁鹤要离开的迹象,他所有的行李、衣服,还有视如生命的书籍都一件不拉地被留了下来。
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惊慌失措。
他发现自己疏忽了太多东西,这半个月来他太过放心宁鹤了,就在他出门的那阵子,宁鹤在家都干了什么?
可他又能去哪呢,一个在a市举目无亲的乡下孩子,身上又没有一分钱。
在他终于发现自己低估了宁鹤的时候,对方给他的惩罚也开始。
他搜遍全城,也派人回到了白头村监视宁老头,可始终没有宁鹤的踪迹。他日复一日地寻找着宁鹤,在心里懊悔着自己的疏忽,一边憎恨着宁鹤的无情。
一年、两年,他仍抱着巨大的希望,他相信自己终究会找到宁鹤。可这种希望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微弱,十年、二十年,直到后来,希望变成了一种信念,他坚信只要他活着,哪怕是临死之前,只要能再见宁鹤一面,他就此生无憾。
哪知生离变成了死别,对方早已先他一步奔赴黄泉。
那他这三十年来苦苦支撑又有什么意义?
当信念最终崩塌,他苍老的身体也如同被海浪拍打的扁舟一般轰然倒下。
“爷爷你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来。”
“贺老先生!您挺住!”
房间里乱成一团,家人、佣人的喧闹声吵得他耳膜嗡嗡作响。眼前是一个有七分肖似宁鹤的青年,细看下却又完全不同。他没有宁鹤那勾人心魄的眼神,只有这神似的面庞可以供他追忆当时的美好。
“宁……鹤……”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可终究也没碰触到对方的脸,倒是黎远意会地抓住了他的手说:“贺老先生,我是黎远。”
贺振英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又或者透过了他看到了宁鹤,他继续说道:“你……还恨我吗?”
黎远愣了愣,很快猜到了当年可能贺振英做了一些对不起母亲的事,这么多年来久久难以释怀,想要当面道歉却发现早已阴阳相隔,所以才会如此激动。
“我……”他欲言又止,抬头看了看贺时琛,从对方的眼神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我、我原谅你了!早就原谅你了!”
“真的么……”老人的眼镜迸发出了最后的光彩,似乎回到了三十年前的那个早晨,看到了在梨树上小憩的少年。
“嗯,真的,我原谅你了!”